人神的誓言

他小时候从书本上、从母亲口中耳濡目染，长大后以双重间谍的身份努力在纷争中斡旋，他想尽一切可能阻止战争，一度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在这虚妄的战斗中失去了双亲，兄弟，挚友，亲人，朋友……但是他永远不会放弃拯救哪怕只有一条生命。

可是他没想到，有一天石凉会和邻居打起来。

石凉确实与雨霖汀多年不睦，邻居嘛，偶有龃龉属实正常，斗而不破才是常态。他万万没有，雨霖汀内斗不止，甚至将内部矛盾转移向外部、主动找石凉的麻烦，更没想到雨霖汀居然在这里有如此多的卧底。

若不是玠风多年深耕，只怕很难这么短世间内找出来。

战争很残酷，在这种时刻，大敌当前，展修扫清身边蛀虫的行动绝不手软。之后，便是全心全意地投入战争的指挥中。

玠风名义上没有任何实权，也不担任石凉任何职位，他只是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情报提供给展修，另外还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给。石凉苦寒，民风极彪悍，他们对雨霖汀本就积怨已深，这次莫名其妙被宣战，自然不会客气。

雨霖汀几个大族长争夺权柄，分兵本就是大忌，他们还互相掣肘，一通王八拳下来，被展修捶得死死的。玠风还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身边就出了更可怕的事。

他忙于处理战争事宜，直到小月亮不见了，他才惊觉自己忽视她太久了。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凭空消失，留下整墙整墙的符号——

双月相拥，是饴风凉月的标志。

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只有守卫说看到她骑着巨蝎独自走进了沙漠。他心急如焚，动员一切力量寻找了很久，一点影子都没有。

与雨霖汀的战争已近尾声，他急于找人，正要找人，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留在雨霖汀的眼线，一个接着一个的，短短数十日内全都失去了联系。原本已经快要胜利的、清晰的战场局势，骤然诡异了起来——

斧钺之都不宣而战了。

他们从西边进攻，与雨霖汀呈两头夹击之势，原本占优的石凉瞬间又处于不利的位置。玠风害怕起来，这时机太过巧合，小月亮刚刚失踪，酉泽原本控制的斧钺之都就和他们开战。

开战的理由很荒唐。斧钺之都已经昭告天下，酉泽骤然亡故，他们只得奉先尊主寅泽之子辛义为新尊主；而害死酉泽前尊主的，正是数月前莫名出现在铄金城的展修。

展修与玠风面面相觑，对面泼脏水倒是快。

玠风蹙眉道：“我看，这个辛义，八成也是饴风的傀儡，甚至也被他附身了也未可知。”

展修点投不语，玠风忽然拍掌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展修一愣：“你要回铄金城？你可要想清楚，这种时候潜入敌国，万一被抓住是什么后果？而且，如你所说，你安排的眼线一个都不回应，在这种什么情报都没有的情况下，贸贸然行动岂不是太危险？”

对这点，玠风反而没那么紧张，他想的是别的事情：“你也许觉得我自私，然而在我看来，小月亮的事情反而更重要一些，别忘了，她身体里还有一个上古妖魔。”

展修怎么会忘？未知的东西才最可怕。他只能说：“你自己万事小心。”

玠风点头：“我知道。”

他没说实话，他一向很少说实话，哪怕是对亲弟弟。离开石凉后他并没有直接往西，而是向东而行。回到芬芳林后，花霖见到他很惊讶：“虽然我算到你会回来，但是我以为我自己算错了，在这种时候，你回芬芳林做什么。”

做什么？他有件事情要确认。

他说：“我要去第一位人神青城，同时也是第一任灭灵尊祁风的墓中，我有事要查清楚。”

如果还有任何地方、还会有对饴风凉月的记载，那一定是青城所有。说不定，说不定他的墓中还有。而这个已经上万年的建筑，显然已经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重视了。

更何况，他这些天总在想，凉月在冷钢之壁上新添的“人神”二字，当真是指新的人神吗？如果，仅仅是指第一位人神呢？总之，他要去看看。

他说自己想去祭拜下，而花霖却拒绝了：“你看不了。”

玠风一怔：“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花霖笑道：“不是我不让，是有人不让。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一趟，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哦。”

他表情戏谑，一副要看他好戏的模样。玠风已经做好了各种离奇的情况，但真到了现场，才发现远超乎想象——

不是往生塔或是冷钢之壁那种巍峨的建筑，事实上第一位人神的坟墓极其简陋，尘土厚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