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石凉州（3）

他还没来得及伸手，耳边的风暴蓦地大了起来。狂风裹着黄沙石砾狠狠砸在他脸上，糊得他睁不开眼。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却有另一股力道抢在他前面挖出了女神像的眼珠子！

两颗浅橙色的玻璃珠子被风沙拖在半空中，正好在他碰不到的距离。传家宝当面被偷，展修幡然惊醒，拼命用法力去拼抢悬在空中的宝贝。之前一直在低吟的声音瞬间转为了得逞的狂笑。黄沙中逐渐出现一个人影，他的手如枯枝般紧紧捉住那两颗土舍利。

展修渐渐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风暴里的人脸，喃喃道：“是你……居然是你……”

酉泽——不，饴风，风沙组成了他巨大的脸，还露出诡异的、得意的笑：“这两颗土舍利已经在我手上，还有一颗在你身上，三颗土舍利都找到了……”

中了圈套的展修恨得差点咬碎后槽牙：“你我两家素无恩怨，你要我家宝物做什么？赶快还给我！”

空中的饴风意得志满：“我倒也不是针对你，只是这几颗珠子我早该来取了，只要土舍利都消失了，那神器自然就再也不见天日了。”话音刚落，沙砾组成的五指手掌从天而降，如泰山压顶般从展修的头顶砸下来。展修本能地用手臂护住脑袋，沙石组成的手掌却不会放过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碾碎了他的身躯！

沙砾簌簌地往下掉，空中回响起饴风狂暴疯魔的可怕笑声，响惯天地：“最后一颗土舍利，也拿来吧哈哈哈哈！”许久，他的笑声骤然停住，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摊开拳头一看——空的，没有意料中的血肉，什么都没有。

他“咦”了一声，下一秒，身后忽地有阵疾风袭来，他下意识地躲开，风沙散开，转瞬又聚成人形。这次饴风现了真身，他踩在云头、飘在空中，抬眼一看：“居然是你们……”

安然无恙的展修和玠风出现在他身后，一脸戏谑。饴风一愣，举起手中两颗土舍利，放在眼前凝视许久，这珠子隐隐似有光滑，下一个瞬间，登时碎裂至粉末、飘散在空中。

他方才的得意也随着这些粉末消失了：“假的？你们这是给我设的圈套？！”

展修情绪稳定：“你不也在我耳边浑水摸鱼许久、想偷我的传家宝吗？算你求仁得仁吧。”他转向玠风：“本来你说的那些话，我还将信将疑的，没想到三言两语，这人还真就上当了。”

玠风冷笑一声：“我早说了这老妖怪嘴碎，随便勾搭几句就全招了。”他上前一步，“你刚才说只要土舍利全都消失，神器就再也不见天日，我猜，所谓的诛神剑，需要至少一颗土舍利——不，五行的舍利子都需要？”

饴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冷哼一声，下一刻抬手一挡，化成一阵风飘散在狂沙中。玠风还想追，展修抬手阻拦他：“不要追了，我已经派了左右无面护法截击了。”

玠风眉头紧蹙：“你那两个护法恐怕不是这个老东西的对手。”

展修说：“探个虚实罢了，没指望真抓住那个上古老妖怪——”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冷哼一声，提前落地骑上了巨蝎。玠风知道，他这个弟弟还在介意之前的事情、介意他瞒着他做了碎裂星河，前两天他贸贸然跑到展修面前说了饴风的事，他能不计前嫌配合他，已经算是很以大局为重了。

他自己尚不能把所有事实都说出来，指望这些芥蒂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不见，是不可能的，玠风心想，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他一定会把所有真相都告诉展修，他相信这个弟弟，会理解他的。

他没带坐骑，只能御剑飞行，在沙漠中险些迷路，回到总坛的时候侍卫说展修已经在祭坛里等他许久了。玠风心中一紧，为什么要在祭坛等他。

他匆忙赶去，那祭坛是石凉最古老的存在，是历代石凉尊主的坟墓，五州的其它祭坛多多少少都经历过战火或者□□，只有石凉祭坛，完好无损地从岁月中延续到了今天。玠风每次瞻仰，都会惊叹于祖先的神圣和伟大。不知是神是魔，用一整块高耸入云端的巨石雕刻成了往生塔，塔上有石龛，放置着历代尊主的骸骨。这往圣塔乃五州著名奇景，流光城的“和平之路”华丽有余，然而在玠风心里，和平之路与往圣塔相比，简直相形见绌。

玠风站在塔下仰视许久，觉得自己真是渺小，他忽然在想，这座塔见证了多少红尘辗转。这塔若是有生命，困扰他们现在的这些事，在它眼里或许根本就不是事……

他正出神，展修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循声望去，展修刚从塔上跳下来，在他面前把一张布展开——原来他刚刚用墨涂在了塔的石壁上，然后拿这布把塔上的壁画拓了下来。

他指着画给玠风看：“你和刚才那个老妖怪提醒我了，这段壁画我有印象，以前没看懂，但是现在你再看，你能看出什么来？”

玠风凑过去看，只见那画上是把平平无奇的剑，空中有八颗圆形的点围绕，地上躺了一圈妖魔鬼怪。玠风心中有了些想法，他再次仰头看了看这高塔，喃喃道：“小时候爹爹说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