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第一次失去小沈
好在不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二十八岁的林春水,比十八岁的时候表现得成熟很多了。
她既没有像个跟踪狂一样去打探沈时和的行踪,也没有坐在便利店门口三个小时,只为假装一次偶遇。
这一整天林春水照常上班,照常摸鱼,又照常去看望了韩娟,并且给她做了按摩。
她情绪稳定,思维冷静,得到了韩娟的认可,罕见地在没有被骂的情况下就被允许回家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春水都是这样过的。
每天回到家后打开手机,对话框的状态依旧停留在她回复的那句“好的”。
林春水以前不明白即时通讯的意义,以为这种技术的存在,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在需要的那一刻马上找到她需要的人。
后来发现不是的。
无论是现代的通讯技术,还是古老的尺素书札,归根结底都只是一种单向的传达。对方的回应速度并不完全取决于技术的快慢,也在于他的心情。
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解释为何在有高铁飞机的今天,就算是古代人走路也走到了的距离,可以和地球上任一位置秒传数据的先进设备仍然传不回沈时和的只言片语。
不过对于这一点,林春水早有预料。
对于林春水来说,沈时和的联系方式在绝大部分时间里,是一个类似树洞的东西。
高考前沈时和曾把一张写满了他各种联系方式的纸条给她,在没有手机的那些日子里,林春水就对着这张纸条幻想过,等她暑假打工挣了钱,能够给自己买一个手机的时候,电话里沈时和会和她说些什么。
在林春水的假想中,沈时和应该是很客气的,像对待其他所有他给了联系方式的同学一样,客套地问问她的高考志愿,附和几句,如果她问起,他也说说他的,不过会说得很简洁,然后短暂地停顿一下,用很真诚的语气说:“抱歉,突然有点事,我们下次再聊。”
那时候林春水并不在乎有没有下次,就像她第一次和沈时和遇见后,她也并不会真的照沈时和说的那样去找他吃饭。
她就靠着这一点点的幻想,撑过了大考前最后三个月,撑过了被后来的人们称为“史上数学最难”的高考,又撑过了在油污后厨大汗淋漓一个月的暑期短工。
可能老天在教会人类真理之前,总是喜欢先给个甜枣。
当林春水用她人生的第一笔金买来的平价手机,给沈时和发出第一条消息的时候,她首先得到的,是比她的预想要好很多很多的回应。
她申请加沈时和为好友的时候是这样写的:“沈时和你好,我是林春水。七班的同学,坐在你前面靠左边的第三个位置。”
五个小时后,沈时和通过了她的申请,并且回复道:“你好,我是沈时和。”
虽然回复字数很少,但沈时和回信的频次要高很多。
“现在会不会打扰你?抱歉没注意时间,”
“不过应该没有哪个高考完的人会睡得这么早吧?”
沈时和的消息就和他平时说话的风格一样,不会过分亲热,也不会显得生疏,保持着“认识但不熟的同学”应有的分寸感,令林春水无法在下一句就说出再见。
于是对话一直这样延续了下去。
那时候林春水还没有结束暑假工,每天在午休间隙,窝在后厨与厕所之间放置清洁工具的狭小空间里,查看和回复沈时和发来的消息。
沈时和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在尽到社交礼仪之后就把她丢弃在好友列表里不再搭理,而是每一两天都有消息发来。
两人还不算熟络,彼此回信都不太及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说,只是林春水每说一句,沈时和就能接上一句。林春水绞尽脑再回一句,他又能很自然地回复过来。
很奇怪的,两人的短信往来,就以这样一种没什么营养,但又出奇顺滑的方式维持了下来。
直到快要出录取结果的那几天,林春水已经辞去了兼职,专心在家等待录取通知。
然后她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沈时和告诉她,他的第一志愿选上了。
坏消息是,林春水的第一志愿落选了。
那天林春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沈时和的喜讯,而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直到韩娟敲了五六次门,开始发火,她才打开门走出去,把坏消息告诉给了韩娟。
出乎她意外的是,平时一直对林春水实行高压教育的韩娟,在知道这个结果后并没有像林春水以为的那样大发雷霆,而是沉默了一下,说:“还有第二、第三志愿,再等等看。”
但令林春水感到害怕的地方也在这里。
因为她在没有告诉韩娟的情况下,悄悄修改了自己的志愿。
一开始韩娟希望林春水考本地的大学,分数线合理,就业也好。但林春水因为沈时和的一句话,就像中了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