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
<三>
“你从哪里过来呀?”我面露微笑问路明非,不管他回答什么我都会微微点头,眼睛十分专注地看着他,并予以鼓励的询问,看着他脸红着磕磕巴巴把从家庭地址在哪到海关没收了他多少东西都说出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他的衣服领口清洗的褶皱痕迹明显,帆布鞋的白色鞋尖蹭到了一些灰,背包是真皮的表面没什么划痕,看起来似乎是新买的。眼神有点躲闪,不太敢直视我的眼睛。左手会下意识地挠挠头发,右手被身体挡住了看不清楚,手指似乎在小幅度地上下摩擦着裤线。
随身物品有没有不正常的地方?我手里这张他的列车卡有没有伪造的痕迹?害羞的神情是真实的还是表演的?是真的偶然碰见我还是一直都在某处等着我?
你是真正的路明非吗?
之前那股身体冰冷的感觉突然加重。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战栗。
“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吴玥之同学?同学你怎么了?”路明非原本正在说话,被我的脸色和发抖的身体吓了一跳。
“我最近空调吹多了有点不舒服,没事。”我摇摇头。
我问他:“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我我想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额,一起等车。我还有个同学在前面的候车区,他是学校的学长,很有经验的。我觉得我们两个可以多向他请教一下。”路明非说。
我想了下,点点头。
路明非很绅士地帮我提着行李箱。我才刚站直身体,眼前就一片黑暗晕眩,差点支撑不住身体。路明非吓得伸出手扶了我一下:“同学你要不要我帮你去买药啊,实在不行得去看医生啊。”
我盯着他伸出的削瘦的手腕,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行。”
面对路明非一脸问号,我大言不惭地撒谎道:“我身上没钱。”
“所以我们还是先和学长汇合吧,我能撑得住。”我很是身残志坚地往前使劲走了几步。
走过几个休息区,我看到前面有个穿绿格子衬衫的高大男生对我们挥挥手,待走近了终于看清。这是个外国人,我的身高刚到他的胸口,路明非站在他身边也显得有些小鸟依人。他也是一身糟蹋,铁灰的长发刚过脖颈,被他胡乱梳在脑后。虽然胡子几天没刮,脸上有点出油,但能依稀看出他鼻高眼深,即使穿着如同刚从垃圾堆捡来的衣服也掩盖不了他优越的身材。
“和我一样的新生,吴玥之。”路明非向他介绍。
那人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露出两排牙齿:“原来是师妹!你好你好,我是卡塞尔四年级学生芬格尔·冯·弗林斯,叫我芬格尔师兄就好。身高188,体重80千克,生日2月20号妥妥的双鱼座。你我在此相逢必定是难得缘分,不知道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是什么星座?”虽然已有准备,但他一口流利的中文还是让我震惊了一下。
路明非对他骂道:“你个死色鬼不要吓到女同学好吗?你当你来相亲的啊靠。同学我和你说,他四年级留级留了四年了,读了八年的书,都比你大了快十年了!千万别搭理他,他就一猥琐大叔。”
芬格尔予以回击:“你说去给可乐续杯,结果只顾着和师妹说话,回来连纸杯都没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听着他俩在哪里互相骂骂咧咧只是笑了笑不说话,双眼观察着芬格尔。
这就是芬格尔?看起来的确如同书中描写的那样,吊儿郎当的。不过书中有暗示过他并不简单,身上有着神秘的任务。但从这看来,他的确伪装的很好。
“玥之师妹?”突然,芬格尔回过头,“听路明非说你身体不舒服啊?”
我原先探究的目光躲闪不及,正好撞上他的视线。我定了定神,说:“没什么,一点小病,不是什么大事。”
“哎呀,可惜我们几个都是穷鬼,只能等上了列车问他们有没有应急药了。”芬格尔叹了口气。
“他们?谁啊?”路明非问。
“来给你俩做新生培训的导师。”芬格尔说,“这都待会再说的事,咱先找个座位好好休息吧,看玥之师妹脸色煞白成什么样了。”他也真是自来熟,“玥之师妹”就这么叫上了。
他们两个帮我提着行李,三个人最后在一处人少的休息区坐下,开始唠嗑说家常。从卡塞尔的教授到学生宿舍,从德国香肠到中国小笼包,从魔兽争霸到最终幻想。三个人都挺自来熟的,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只恨没有一把瓜子放在手里磕磕。
夜幕降临了芝加哥。
我从火车站的窗户往外望去,漆黑的摩天大楼像是巨人那样站立,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行人匆匆,霓虹灯明灭,这个世界显得如此虚幻不真。身后路明非和芬格尔打着哈切,讨论着明天的早饭。
这个世界好像只是突然增加了龙族这个存在,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还在正常地运转着。好像只有我的生活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