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次日,天还没亮,安遥便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吵醒。
她起身将昨晚燕姨留给她的药膏抹了在伤口处,趿拉着床边木屐推开门,正睡眼惺忪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群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匍匐在地上大哭,几个稚童茫然失措地扯着大人的衣角。眼泪在脏兮兮的脸上留下一道白痕,看样子也是哭过一场了。
一位身着藏色薄褂裤子扎进靴筒里的男人站在人群外围,胸前印了白色圆圈,圈中隐隐约约显出字,安遥判断这应该是个衙役。
只听他拉长了调子扬声道:“县令大人得知陈氏情况,爱民心切,念陈氏辛勤多劳,特准备了体恤礼两份,请于今日下午申时前领取。”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安遥眼尖地瞧见燕姨环着陈阿婆的肩,身体不住颤抖。
她连忙凑上前看,却见面前一块白布,覆盖的身体薄得像片纸,安遥从露出的一角看见熟悉的印记——那枚圆形的胎记。
这是,陈得胜陈村长。
安遥不由得有些恍惚,她并没真正认识过面前的人,甚至连他的面容在印象里也模糊不清。
可那块圆形的胎记却格外扎眼,像一块落入心底的石块溅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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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饭,是一碗白粥配上一碟凉拌香椿。
安遥虽然挑食,但此时饿极了狼吞虎咽间连味道都没尝出来菜就下肚了。
她、陈阿婆、俊子还有燕姨的女儿筱筱围坐在一张还没膝盖高的小方桌上扒拉着饭盆,安遥换上了燕姨的旧衣,裤脚和手肘的衣袖为避免伤口摩擦挽得高高的,从落魄大小姐的打扮变成山村野丫头。
燕姨往她碗里添了一筷子香椿,有些歉意道:“委屈姑娘还要穿我旧衣裳。”
安遥摆手:“燕姨的衣服穿起来可舒服,还有皂角香特好闻,我都不想脱下来。”她还做样低头猛嗅了一口肩膀。
燕姨被她耍宝逗乐,愁容散了散又聚起。
桌上没人提早晨发生的事,每个人都刻意地将这件事从记忆里剜去。
毕竟只靠伤痛无法生存。
燕姨敲了敲筷子道:“俊子你下午随我去县衙走一趟,筱筱在家好好照顾姐姐和阿婆。”
两个孩子都听话地点了点头。
“燕姨我也跟你们一块去吧。”安遥出声。
燕姨一愣,她没刻意打探过安遥的情况,却也看出这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只当她是要进城回家,便点头答应了。
一大碗白粥下肚,安遥感觉胃里暖洋洋的,她环顾四周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脸,道:“燕姨,你知道什么是玻璃吗?”
燕姨茫然。
“或者说琉璃,就是那种彩色透亮的饰品。”
燕姨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安遥心想果然,她在看见大章鱼对那玻璃珠的稀奇样时便留了个心眼,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她眉梢微扬:“待会儿能带我去矿场看看吗?”
此话一出,仿佛撂下一枚炸弹,将在场众人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响。
俊子呆愣地啊了一声。
燕姨皱眉,带上了些看外乡人的敌意:“姑娘这是做什么?”
安遥不慌不忙道:“燕姨你先别急。昨晚我听见你们在谈地租的事儿,我想到一个法子能解你们燃眉之急。”
燕姨有些羞恼,这种私事还要外人插手让她有些不自在,却也因为她的话心中升起了希冀。
她迟疑道:“真的?什么法子?”
安遥收敛脸上表情,正经又严肃:“我家先祖曾是外番人,前些年才举家迁到这儿,家里世代传了一门造玻璃的手艺。”
听到手艺一词,燕姨精神一振。
读书代价太高了她根本负担不起,她日夜愁的念的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学门手艺傍身。
可怜这世道,无门无路哪里来的师傅肯教这些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子。
刚欣喜几分,燕姨转念一想,总得拿出什么礼给人家才行,不然人家凭什么把法子告诉自己。
她嗫嚅着嘴皮碰了两下,脑子里把家里桌椅板凳笤帚簸箕都想了一圈,得出俩字:寒酸。
“可我、可我没什么可以给姑娘的......还是算了吧”她又不好意思地合上了嘴。
安遥看见她脸上变来变去的神色,连忙开口道:“我可不是为了要东西。你们可是救了我一命的大恩人,要是没有俊子发现,陈村长看诊,燕姨阿婆还有筱筱的照顾,我可能就被狼叼去吃了。”
提到陈村长让众人的目光都黯淡了两分,燕姨咳嗽一声为自己打气。
她说:“那这玻璃究竟长什么样?”
能赚得了钱吗?这半句话在心里盘旋却没说出口。
安遥出声安抚:“玻璃可以做成各式各样的,能用能看,在阳光下五颜六色比糖纸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