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落矜:“我送你一个表字叫做‘清’。”
落矜:“希望你无论走到何时何地,面对何等境况,都能保持一颗初心,看清自己的所思所愿。”
“……落矜,你会读心吗?”穆翀举忽然说。
“什么?”
也许是他自己,也许是已经消散的前世,在弥留之际的呐喊,告诉他别忘了这一颗心。
“我很喜欢,”他说,“很喜欢这个字。”
“谢谢你,落矜。”
从此之后,穆翀举行走在世上,终于多了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仅是某人的替代品,或者世家血脉的延续。在这个“清”字里,有他和另一个人有关的一切,是穆翀举此人切实存在于天地之间的证据。
绝情峰上的风景太美。
花很香,连风都温柔。
怀里的女孩太暖,心怦怦跳。
穆翀举人生二十年,很难再找到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安定。
如果可能,如果可以。
如果绝情峰当真能断绝人情,再没有三界四海的声音能传到这里。
如果此情此景可以永恒,哪怕一心修仙羽化,真做几千年师徒也未尝不可。
人生波澜,世事跌宕,穆翀举清楚。
他知道此时此刻是天道给他最后的宽宥,叫他看一看人间至美,才受得住人间至恶。
两年太短,伤痛太深,他忘不了,也不能忘。
他记得那劈砍进前胸肋骨的一刀,那时候他亲眼看见了三生河畔。
他记得魏铭川的眼神,那可真像是个玩弄一切的掌权者,他将真情化作武器,用人情做刀——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穆翀举不理解,但没关系,只要斩断就好了。
他忘不了陈宏信中的每一个字。
那是他自幼辅佐的少主!他怎么可能放心那人孤身奋战,面对眼前这群狼环伺的险境!
杀亲之仇,覆国之恨。
没有一刻不在折磨他。
而现在,到了他出发的时候了。
“落矜,”他说,“有一件事,我不该再瞒你。”
落矜一抬眼,奇怪,她好像知道眼前人想说的是什么。
“我能掌握魔气,我通晓炼化天地浊气的方法,我虽不能全然控制空骨,但冲破你和晴心的禁制,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桌上的滚汤已经凉透,沉默的时间很长。
“我之所以一直留在昆仑,从没提过回蜀国……”穆翀举顿了一下,“先前是因为我也害怕魔气伤人。但是现在,两年共处,我自信不会被怨念裹挟,我能在鲜血和杀戮中站稳自己。”
落矜又怎会全然没有预料。
这一天……她又何尝不是等了两年?
越国向蜀国发兵,南安一定会伺机而动,蜀国危机将至!
前些日子在最后一节外门课程中,一个世家子弟在课堂上站起来,他说眼下天下混战,人民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不远千里来了昆仑,根本不为学什么劳什子的御剑修仙!我就是想看看你——穆翀举!
你身为大将军最后的血脉,你曾经救国君于危难之间,你怎能偏安一隅,在这昆仑仙境悠然度日,和你师尊搞些不伦龌龊!
穆翀举登时冲下去,若不是一种学生和落矜拉着,他的拳头就要打塌那弟子的鼻梁。
“你只会挥拳向弱者吗?”
那人嘶吼着,“你如何对得起大将军在天之灵,如何对得起蜀国而时间教养!穆氏满门忠烈,怎么生出你和穆婉婷这两个败类!”
……
“你都想好了,还跟我说什么呢?”落矜手指敲在桌板上,抬眼看对面的穆翀举。
“我……”穆翀举道,“总归需要告——”
“你要跟我告别?”落矜眉峰一挑,“你想把我扔在昆仑山,自己回北都?”
“我……”
“你想都不要想,穆翀举!”落矜猛地站起来,一掌拍在桌面上,“我们不分开——咱们寸步不离这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别想因为这一点点的小事就撇下我!”
穆翀举显然是被眼前的情况吓住了。
“我和晴心这么努力的教你,在你身上损了多少真气,不是为了让你在战场上白白送命的!”落矜中气十足,“我姚落矜虽说只是司命殿职级最末,但是我潜心读书一百年!就算你那主子陈宏是个离谱到北海边上的人,有你有我,这蜀国就是断垣残壁也叫他撑百年!”
“你害怕什么呢?嗯?”落矜看过去,简直不能再硬气,“有我在,你想要什么要不到,想做什么做不得?”
“我……”穆翀举彻底被说懵了,他看着眼前的人,她周身闪烁如同神祇。
“早在两年前我就与你说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魏铭川杀你父兄,你凭什么不杀他?”落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