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时寻昨晚没回时府,直到第二天早上,宁子仪才与他相见。
他许久没来家里吃饭,宁老夫人特意让厨房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馎饦。宁子仪与时寻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她咬了口厨房新腌的酸辣萝卜,喝完最后一口粥,擦擦嘴等时寻吃完。
待小丫鬟收拾好桌面,宁子仪与他确认昨天听到的消息,“听说,晏世子被派去青州调查太子和老师失踪的案子?”
一天了,时寻再听到时闻失踪的消息,心头还是一颤,他点头:“嗯,是的。”
想起宁子仪昨天在时府等他,他又慢吞吞解释昨天没回府的原因,“外祖父和舅舅昨天给我和表哥交代了一些事情,弄到很晚,所以没回,你没等急吧。”
“没有,听到他们失踪的消息后,我就回府了,没等多久。”宁子仪离开座位,行至时寻身后合上窗,挡住第一抹霞光。
宁子仪说:“晏世子去也挺好,至少能保证老师不会遭受二次迫害。不过,那些人连太子都能下得去手,晏世子此行怕是危险重重。”
时寻抚平吃饭时卷起的衣袖,走到宁子仪身边,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已是最妥善的解决办法,如果舅舅不去挣,等柳家接手真不好说,毕竟四皇子三皇子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也是,任谁做手脚都不亏。”宁子仪冷静地分析。
“是啊。”时寻拨弄着桌上的木质玩具,情绪低迷,“也怪我混混度日,如今才考取功名,要不然是舅舅拦着,我真想和表哥一道去。”
才授官,除非时寻今后不走仕途这条路,大可辞官离去。
宁子仪敛衣襟肃容道:“知道你伤心,但翰林院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以郑国公的能耐,至多熬一年半载,你必飞上高枝。现在你去青州你能怎么办?谁认识你,处处受限,没找到人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得亏郑国公拦下你,不然我也得骂醒你。”
时寻不可以离京这是宁子仪最初的想法,也是最终的想法。
宁子仪言语犀利地剖析着时寻目前的处境,时寻一时有些恍神,他呆呆看着宁子仪。
手上的鲁班锁掉地,发出‘哐当’的响声。
时寻这才回神,他急忙弯腰接起,放回桌上。昨天在国公府被训斥后,他已不会再冲动了。
时寻走向刚才吃饭的桌子,为宁子仪倒了杯水,他说:“你别生气啊!我会老实待在京城,成为父亲最坚实的后盾。”
见宁子仪脸色缓和,他把水递过去,“先喝口水。”
随即想起宁子仪昨天也被授官了,时寻问:“对了,一直忘问你,你被授了什么官,京城哪个部门?以后还想蹭你马车去上值呢。”
他这么一提,宁子仪反倒心虚了。
她接过时寻递来的水,一口吞下,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沂源。”
时寻以为自己听错,梁京好像没有一个叫‘一元’的官职或部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再次询问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逃不开,躲不掉,宁子仪面无表情地说道:“墨州沂源县令。”
时寻睁大双眼,喃喃重复着刚才那几个字,他难以置信那个曾经承诺与他一起立于朝堂之上的人率先做了逃兵。
“墨州。”时寻鼻腔轻哼,嗤笑道:“去墨州,你从事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宁子仪见他状态不好,不想再激怒他,借口道:“我成绩不好,当不了京官。”
时寻猛地抓起宁子仪刚才喝茶的杯子高高举过头顶欲摔,一瞬又想起这套茶盏她曾夸过,终是咬牙压住怒火把它放了回去,他声音沙哑一字一顿,“别骗我!墨州毗邻青州,你知道我不会信的,我只是想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被绑后。”
“呵,哈,哈哈。”时寻大笑出声,他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狗扒拉着宁子仪,“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这么久,你提都未提。我不可以出京,你又为何能出京!”
宁子仪沉默不语,她能怎么说,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可以不顾前程,但你不能。
时寻见宁子仪扭头不看他,他既愤怒又委屈,可他又不能拿她怎么办。
最后,狠狠剜了宁子仪一眼,夺门而出。
人走了,宁子仪叹气,她是第一次看时寻发这么大的火,差点没绷住,主要时寻那模样,太可怜了。
“小姐,你欺负时少爷了?”灵湘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的另一侧探出。
看,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郊外马场,晏子楚与沈听并肩站在马厩旁,看养马人牵马展示。
沈听将手中的马鞭搭在圆木桩上,处变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讶异,他问:“你是说王司业的案子不仅没结案,而且陆砚还放话谁从他手中接走这个案子,谁就是真凶。就算他被贬黜,也没人愿意接手这块烫手山芋!”
晏子楚轻笑,挥挥手中的马鞭,“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