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江城14

天空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渐渐覆盖上一层积雪，绿江城北市吴氏钱庄门前围了一排官兵，引来街上路人纷纷驻足，在对面屋檐下挤成一堆，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官府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查封吴氏钱庄？”

“肯定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这不是废话么？吴家见不得人的勾当干得还少了？吴氏钱庄明面上是替官府铸钱，可背地里却借用着与官府的这层关系，包揽了整个雍州所有商行买卖的资金流通，更别提吴家做黑市交易的地下钱庄了，听闻还与西戎人有关系！”

“你说的这些绿江城谁人不知？二十多年了，雍州换了三个知州，绿江城调迁的知县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没人动得了吴家，为何突然就栽了呢？”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远处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声，只见一个身着绯色锻袍的玉面公子正骑着高头大马，来在官兵面前，他下马掏出一块令牌，为首的官兵接过看了一眼，便恭敬得接过缰绳，并为其让开了一条道。

玉面公子不忘回头看向那帮看热闹的好事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想吃肉，不都得等养肥了再杀？”说罢便迈着欢快的步子进了钱庄。

此时钱庄内跪满了人，其中还有几个被官兵押在地上乔装打扮的西戎人，桌椅倾倒，钱币撒了满地，一片狼藉。

李景衡正站在窗边翻阅着账簿，一旁是拿着搜捕令，却躬着身子大气不敢喘一下的宋捕头。

今日一早，秦王殿下便派人来通知衙门，称又有西戎的细作混进城里。

他还以为与往常一样，只不过是几个不懂规矩西戎小商贩，便立即带上搜捕令，领着人就赶了过来，不料秦王这次竟是要查封吴氏钱庄。

柳笙戈瞥了一眼宋捕头，径直走向李景衡，拱手作揖说道：“属下柳笙戈拜见秦王殿下！”

李景衡抬眼看见对方那张异常得意的脸，纳闷道：“为何如此高兴？”

“当然是因为今日抓到一只大肥羊！”

柳笙戈快步走到李景衡跟前，用手挡住嘴边小声地说道：“属下已按照殿下的命令，带着玄武军将吴府包围了起来，我方才偷偷溜进他们的钱库转了一圈，奇珍异宝、金银钱币数不胜数，真的好肥！”

“看来吴家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贪婪。”

李景衡嗤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账簿重重摔到捕头的身上，他又瞥了一眼那几个西戎商贩，一脸阴沉地说道：“宋大人，这可是一件通番叛国的大案，其中的利害关系盘根错节，牵扯人数甚广，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这些年来官府却从未过问，想必是有人故意纵容，甚至是与之勾结。”

宋捕头连忙跪地上，拽着李景衡大氅的一角，哀求说道：“秦王殿下，卑职冤枉啊！卑职与西戎人可是有血海深仇！卑职的父兄曾是绿江城的守卫兵，死于西戎人的刀下，卑职的两个儿子皆从军守边，卑职绝不会勾结叛国之徒。”

李景衡皱眉，厉声道：“你在衙门当了二十年的捕头，吴家就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放任膨胀起来的，你敢说这与你无关？”

“殿下有所不知，绿江城的知县是换了一任又一任，卑职这二十年间共送走了十一位知县大人，纵然其中不乏清廉为民、敢于整治吏政的好官，可吴家手眼通天，别说是知县了，就连历任管辖雍州的知州大人都要避忌三分，试问卑职一个低贱如蝼蚁的衙役，又如何撼动得了这棵大树？”宋捕头声泪俱下，不停地磕头。

李景衡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看着对方那副懦弱畏怯的窝囊样，他暂且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本王念在你多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事不再追究。接下来本王要将这些内外勾结、通番叛国的蛀虫全部揪出来，彻底拔除边境祸根，想必宋大人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宋捕头听罢跪直身子，拿起丢落在地上的账簿双手捧起举过头顶，高声说道：“卑职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誓死听从殿下的旨意。”

“去吴府。”李景衡用力甩了一下身上的大氅，盖上帷帽，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漫天飞雪中。

柳笙戈拿过宋捕头手上的账簿，拍了拍他的肩头，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人后，说道：“劳烦宋大人将这些反贼都关押起来，请知县大人尽快提审。”

……

入夜，行馆书房内。

炉中炭火正旺，上面架着一只做工精良的铜壶，壶中注入了清冽的泉水，水面升起一串串细密的气泡，发出“滋滋”的声音时，华玉真用银勺撇下一小块茶饼放入铜壶，待茶叶散开后，将铜壶中的水倒出，再注入新的泉水，加入花椒和红枣一起煮沸后盛出。

华玉真从书院回来后，便特意去请教了关大娘如何煮茶，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关大娘的嘱咐做的，虽然晚膳过后悄悄练习过一遍，但对于水沸的时机、茶叶与作料的用量把控，她还是没有完全掌握。

内室里，李景衡还穿着今早那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