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我还想他(2)
扮演妈妈的干事念着台词伸出手正要碰到我的时候,方万玲突然软了身子倒向那位干事。毫无准备之下,“妈妈”干事控制不住力道,一股猛力直击我的肩膀。我一个踉跄,心想着完了这回肯定要狠狠地真摔一跤了,程世聪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制止了我和大地母亲即将到来的结实拥抱。
“谢谢师兄。”我微红着脸赶紧跳离了程世聪的怀抱。
程世聪目含愠怒地看着方万玲,厉声质问:“方万玲,你在做什么!”他的音量并不很大,但足以传遍活动室里的每一寸空间。原本有些吵闹声的活动室顷刻间像坟墓一样死静。
方万玲眸光清冷地回视着程世聪,面无表情的容颜和平日相比,似乎更白了一些。
他们就这样各不相让地僵持着,把气氛降到了诡异的冰点。
我和左筱光抓紧了对方的胳膊,连呼吸都像是在添乱。
戏剧社各位赶上围观的干事,都在屏息瞪着收看由社长和副社长强强联手上演的一出真实带感的“戏”。
谁说不是呢。生活中,我们都是各自最忠实的观众。
良久,方万玲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现出了些微灰白的迹象。她发出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对程世聪说:“对不起,社长,让你失望了,我会认真反思的。”语落,她迈着几近无声的步子,挺直瘦弱的背,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活动室的门。
“今天就这样,都散了吧。”程世聪铁青着脸一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要把我们都赶走。
我走到他面前,决定说出心中所想,“师兄,我觉得万玲师姐看起来…”
“别提她了,你们也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他打断了我,语气里尽是烦躁。
“可是……”
“师兄,那我们先走了。”左筱光不给我把话说出来,拉着我快速出了外面,语重心长地教育我,“小慈,有些闲事最好少插手,否则别说会不会帮倒忙了,要惹了自己一身腥那才是最麻烦的。”
我没有回应,把意见保留在了肚子里暖身。
经过上次这么一出后,戏剧社里的氛围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小心翼翼”的乌云笼罩。但值得恭喜的是,接下来一个月的排练都异常顺得很,方万玲没有再忘过词,我们在戏里配合默契,俨然真的是一对好朋友。用上“俨然”这词,原因有二,一是我们现实中不是也不可能是,二是在话剧里如梦和安娜因为选择了不同的追梦道路背向相驰,最终形同陌路。
终于,五月四号的汇演晚会到来了。在后台化好妆、换好衣服,在等待上场的间隙,我偷偷拉着左筱光溜到舞台侧方无人留意的暗处看了一小会儿的演出。我多庆幸我这么做了,因为我竟然在前排的嘉宾席上看到了一个让我随时随地都能丢了魂的人,嗯,是简昊熙。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表演的?
脑子一片混沌地回到后台,左筱光帮我向程世聪旁敲侧击地问了这一问题。程世聪的回答如下:“你们还不知道吧,京泽大学和我们学校是兄弟学校,每次我们举办什么大型活动,都会邀请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和几个校级大社团的学生干部来当嘉宾。”
对,简昊熙是京泽大学的学生会主席。
我捂住心口,突然有一种想哭不能哭的伤痛。
“亲爱的小慈,好好表现,争取再次俘获你小王子的心,我为你打气。”左筱光故作严肃地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垮下肩,只觉头皮阵阵发麻,心阵阵发颤,“我能临阵罢演么?”
“能,”左筱光认真地点点头,“前提是你死了。”
“好,我死了。”我闭上眼睛扶着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
“陶慈,到我们的节目了,准备上台。”半米开外,程世聪冲我轻声喊道。
左筱光抱了抱我,“我会为你祈祷的。”
我抹了一把还没掉下来的泪,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跟在方万玲身后挽起帷幕走到了台前。
陶慈,集中精力全力以赴,你是如梦,不是陶慈,一定没问题的!
我边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边逼迫自己不准把眼角余光留给台下的简昊熙,全身心投入到如梦这一角色当中。
谢天谢地,第一幕、第二幕都顺了下来,方万玲也没有在排练时忘词七八次的地方出岔子。正当我状态越来越好了,方万玲却干了一件让我瞬间傻眼的事。
按照剧本,在第三幕中,如梦和安娜为了选参赛歌曲意见不合起了争执,但很快安娜就向如梦道歉并且接受了如梦的意见。
可是,在我向安娜说完“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冲动了”这句台词后,方万玲没有按着剧本说“不,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我”,而是突然换上一副凌厉的表情,用强势的语调对我说,“太冲动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当控制者吗?如梦,我忍你很久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