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今朝泪初夏(1)
我的周末一向都是过得最有条理的。
星期六早上一家人例行喝早茶,下午陪着顾子皓堆积木,晚上看看小说和杂志、写写所谓青春期疼痛系列的随笔;星期天更简单,从早到晚依次是复习、上网、睡觉。
多么完整的一条流水线。
但这个周末这条完整的流水线,在某个环节毫无预兆地被叫停了。
而叫停“星期六晚上”这一环节的人,此刻正“急促三下、缓慢三下”地考验着我家的门铃。
“来了来了,”正在厨房冲奶粉的妈妈放下奶瓶,匆匆赶去开门,“是一晨啊,快进来坐。”
李一晨一改平日的傲娇御姐范儿,甜美乖巧地送上笑容道,“阿姨晚上好,霓霓在家吗?”
“她在。”妈妈的嘴角挂着一贯的和善,倒了一杯水递给李一晨,“我去叫她出来。”
“我出来了。”我拿着泡好的奶瓶从厨房里走出,冲李一晨这一贵客回以一浅笑。
那独特的“李式按铃法”一响起,我就已经猜到是哪位贵客来登门造访了。
妈妈边接过我手中的奶瓶边道:“你们俩聊,我回房里去哄子皓喝牛奶。霓霓,别怠慢了一晨。”
“谢谢阿姨。”李一晨打出讨长辈欢心的礼貌牌,和妈妈点头相笑,而后略微出神地看着妈妈朝房间走去的背影叹道,“陶霓,你该为你有这么一个优雅得像女神的妈妈而感到骄傲。”
“我很骄傲。”她一直是我最大的骄傲。我相信,她也是慈慈除了爸爸外最大的骄傲。我坐到李一晨身边,少有地想主动热热气氛,便顺着问道,“想必你一定是美娇娘后代吧?”
“她?”李一晨冷笑了声,“曾经是很美,现在去了天国,谁知道。”
天,天国?也就是说……
缓了缓神,我赶紧慌乱地向李一晨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有什么的,我又没有跟你提过,”李一晨的话腔里尽是满不在乎,神色也颇为正常,好似我们在谈论着的只是一件关于天气的无关痛痒的无谓事,“我上初一的时候她就走了。这没什么不好的,她不在我活得自在多了。”
我再次震惊了。直觉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她不愿提及的隐情。我所认识的李一晨不是冷血之人,她感性,她热血,是地地道道的性情中人。
“一晨,你不是来和我一起学习的吗?去我房里吧。”我拿起一晨搁在沙发上的书包,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轻松些。
“好。”李一晨尾随着我到了我房间,熟络地在我容得下两人的书桌上摊开书本开始复习。
心不在焉翻着书的人,竟然是我。
我想知道的是,表面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李一晨,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妈妈;我想知道的是,这对母女之间到底有什么难以释怀的过节;我更想知道的是,和我一样过着单亲生活的她,一直以来是如何完美地克制好自己对亲人的思念。
我不是外行人看热闹,我是真的心疼、真的在乎了。
但我什么都不能问。有些往事不愿被回首也不能被回首,我清楚得很。
就像我心里刻着的另一道与爸爸和慈慈无关的伤疤。
可有时你越想遗忘,它越是容易被唤醒。而唤醒这伤疤提醒痛还存在的人,就是你自己。
我没想到就在今晚。
“霓霓,我不想看书了。”半个小时后,李一晨打着哈欠把跟前的书推到一边,趴下头把整个脑袋的重量都交给了书桌。
嗯,李一晨能玩能闹能唱能舞能疯癫,就是不能安静对着书汲取知识的养分。和她相处了近一年,我已摸出了这个真理。配合地把书合上,我问道,“你想做些什么?”
“睡觉。”李一晨简洁明了地吐出意图,往后一倒把自己的身体送入了床的怀抱里,“霓霓,今晚我家没人,你收留我一晚吧。”
“好,”我把书叠好放回到书包里,“我去和我妈说声,你要真累了就先睡吧。”
她打了个“OK”的手势,摄魂的双眸已经被眼皮遮盖。
和妈妈简单说明后回到房里时,李一晨并没有睡着,反而精神振奋且饶有兴致地盘腿坐在床上直盯着我看。那眼神里,有探寻,有渴望,有刨根问底,甚至还带了些娱记把“八卦进行到底”的意味。
一股不详的预感直往我的心头窜。
“陶霓同学,你是不是忘了跟我交待些什么了?”李一晨笑得极其诡异,从身后抽出一张照片故意从我眼前晃过,然后佯装仔细端详着道,“这白白净净、气质非凡的帅哥级人物,不知道是谁呢?”
是谁呢?还能有谁!我竟然大意到把照片直接塞在枕头下了!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不得动弹,悄然紧握的手心里已有汗湿的迹象。
见我久久无言,李一晨跳下床凑到我身边,怪腔怪调地继续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