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重
荣华寺。
青石阶上的青苔被颇大的雨势冲刷,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声响,檐角上悬挂着的青铜铃铛微微颤动着。
不远处,阵阵马蹄声近。
侍卫们身穿统一的黑金服饰,衣袍上印着特殊的细小花纹,远远望去,已经有几分前世锦衣卫的影子了。
为首几人下了马,径直分批搜查起寺庙来。
接连几日的大雨,又恰逢淡季,庙内没什么香客。
雨势稍霁,过了会儿,谢允丞便过来了。
今日送别,他特意穿了身竹青色的衣裳,一头墨发被白色束带高高束起,配上同色相带,有种常日里不多见的书卷气息。
恍惚间,倒是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他听着属下的汇报,手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腰间的剑。
眸中的情绪不甚明朗,“如你所言,那这小僧弥也算是还有点用处。”接着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此次远行,名义上是为送臣子归家,实则,崇安帝也是有让他多多历练之意。
他的身体虽外强中干,可内里的脑袋却没有糊涂。
帝王临别前的问话犹在耳畔,谢允丞有几分发愣,未再开口。
那双眼睫也跟着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眉骨不算低,微微蹙起的时候眉眼间的戾气便又显露出几分,看上去有些怖人。
这是他的选择,可...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片刻前与纪黎告别时的场景。
他知道,她盼着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是自己一味地有些胡搅蛮缠。
但,若是他不行,那凭什么席澈便可以?
男子坐在马上,腰背挺得笔直,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令人不敢轻易直视。
并未理会周遭那些惊恐又敬畏的目光,径直往寺庙角落里的一处屋子里去。
阿霖被押在那里,身上的半旧的道袍随着动作粘上了不少的泥泞,混着雨水,瞧着有些脏。
他本就害怕,一见谢允丞过来,更是难掩面上的惧色。
瞳仁不明显地收缩,手不知是冷得还是吓得,直发颤,“殿,殿下...”大约是对方今日还算书生气的模样给了他错觉,抑或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猛然间觉得自己不该表现得这般没用,试着支起了身子,稳住声音道:“您找我...?”面上却下意识露出几分微末的笑意,带着点明显的讨好。
“老实点!”侍卫的斥责混在雨幕中。
阿霖却全然不觉,他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一味地随着旁人一道,一同喊他“殿下”。
纪家在边塞说一不二,即使纪黎并未怎么过分追究那日的事情,可旁人不会管这些。
故而,自席澈被纪黎带回府中后,他在寺里的日子就算不上好过。
阿霖飞速扫过面前人的模样。
对方坐在马上。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对方锋利的下颚线条,以及隐约间被伞檐遮挡的出色五官。
这人只是待在那,就足以让他万分确定:对方非富即贵。
或许...是他的机会到了?
想到先前那些侍卫的问话,抿着唇,又赶忙摇了摇头补充道:“先...先前那些都是误会,我绝对没有做过对纪小姐不利的事情啊!”
阿霖似是有几分急于证明的激动,挣扎着半跪上前几步,雨水晕开在衣衫之上,“我,我是担心纪小姐被骗了!这才...”
他说的这些谢允丞早早便派人查过,见他咿呀了半天也说不到重点,身上的戾气又重了些,微微显露出,霎时间,冲散了那股迷惑人心的书卷气质。
“这样。”谢允丞淡淡道,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冷然与上位者的漠视。
说完他转身进屋,不再理会这些。
却还没走几步,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抽泣声。
被雨水声掩盖,让人有几分听不真切。
他余光一瞥,脚步并未有半分停留。
自身旁的箭篓里抽出一只箭,坐在马匹上,缓缓地搭弓上弦。
箭尾弓处发出细碎的白雾,喷在他脸侧——
那张脸沾染了还未完全消失的水汽,愈发显露出几分凌厉的英俊。
下一刻,他手挽长弓,箭便如霹雳惊鸿一般,“唰”一声射向那小僧弥。
阿霖躲闪不急,只觉得喉头处传来一阵凉风,接着便是剧痛袭来。
连着片刻前被审问的那抹疼痛一道。
温热的血溢到胸口,如墨般大颗落下,洒落在地上,染红了雪白的积雪,与斑驳的细雨渐渐融合。
寒风穿堂而过,寺庙内的宁静似乎也被这一箭给一下子打破。
谢允丞面上明明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