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吹向六月
篮球赛过后,日子一下变得紧巴巴的。五月底六月初,大家一边准备最后的期末考试和一个多月以后逐渐开展的理科竞赛。
大家的课外精力在此前的篮球赛被消耗干净,除了学习之外,只能给跑操匀出一点力气。程敏在给高三做最后的考前关怀,不怎么来行政楼,行政楼的纪律却比想象的好。
那有关华兰的谣言不攻自破,像火柴被风吹一下,就彻底灭掉了。
再没人提起。
浙江高考从六月七号考到六月十号,整个学校都放了高考假。全省的中考又集中在高考的两周后,全市高中都做考场,学生又有中考假可放。最后六月底七月初,学考举行,高一高二的学生为考“A”忙碌。因而对于浙江高中生来说,整个六月都支离破碎。
程敏见缝插针,把他们的期末考试放在中考前的三天,正好让他们回去给初中同学送考。
华兰意外地收到了初中老师的邀请,让她穿上二中发的红T恤——作为已经录取的川中生,应该回去当个吉祥物。
苏展在考完期末考后,很欠揍地说了几句羡慕之词:“我不像你,我们老师就没叫我回去。唉,我们都是考不了中考的人,只有我缺少了这一次人生经历,真是可惜啊。”
“回去当吉祥物的人身上是不能有‘晦气’的,苏展。”华兰语重心长笑眯眯地对他说完,好像怕对方的“晦气”传染到自己身上,快步走了,留下苏展在原地五颜六色的表情。
两年后,“凡尔赛”这个词开始流行在网络上。幽默风趣的川中老师拿它出了联考的语用题——让大家造“凡尔赛”式的句子。华兰鬼使神差地在试卷上写了“全市中考要来了,我没法参加,真是遗憾啊,因为我已经提前录取了”。
二中的学生的考场在老区的一所普高。老区的高中都修的很早,硬件设施都很陈旧,又要时时忍受安川早期槽糕交通规划的直接冲击,每次组织统一考试就跟历劫一样。要提前一周开始公放喇叭组织私家车改道,提醒临近公园的广场舞阿姨们别跳了。
老城的一切,好像都有一股陈旧的烟火味。那种味道好像腌制入味,怎么都洗不掉。华兰觉得,很合适穿着脏了的校服在老城的街道里游走,因为会和四轮铁板车的烟味、店铺外的大喇叭声以及又窄又坑坑洼洼的小巷子充分相融,整个人放松下来。
在这一点上,华兰很习惯老城。有种走进去就可以合理地驼着背的松弛感。
同样来自老城,在这点上,华兰和李丹妮完全不一样。李丹妮的爸爸妈妈在国外做生意,意大利、西班牙和荷兰来来回回的转,给李丹妮带回来很多外国货。据说她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不用任何写着中国字体的护肤品了。整个宿舍就她的护肤品东西最多,每一瓶上面都写着不同的外文。
看上去好高级。
丹妮说,要不是小学毕业的时候,他们家在新区买的学区房还没满实验中学要求的年限,她早搬去新区住了,谁天天窝在早高峰堵成狗的地方。
李丹妮逃离未遂,但华兰想一想,当初她那群小学同学毕业以后,也有许多人着急忙慌往新区跑。
是不是和丹妮一样,要争先恐后地甩掉身上灰尘飘洒的烟土气儿?
还是放弃一些曾经重要的,进而选择未来更重要的?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不再想下去。
“华兰!华兰啊!”华兰起了个大早,套上那件红T,在考场外被自己初中的班主任一眼认出来。
那是个微胖,看起来很亲切的语文老师。
“你跟老师们一块儿。”她拉着华兰的手,亲切地打量她,“你看你,我觉得都瘦了!我以前的学生都说川中伙食好,怎么光你一个人瘦了啊?不吃饭呢?”
说实话,华兰原本对这位初中的班主任陈老师没有很多的感情。准确点说,她对整个初中都没有太多的感情。那几栋老旧的建筑和操场和老城一样,在不好的天气里灰蒙蒙,在好的天气里土黄。
她对老城很熟悉,太熟悉的东西,反而变得模糊。
“老师说笑了,走的时候穿着棉袄呢,现在是夏天,当然看起来瘦了。”华兰笑一下,以为老师是客气。
“哪有?你看你,初中的时候老师拉住你的右手腕,要用一整只手,现在你看,多出来这么一截儿!”陈老师认真道,又拉起来她的手。
华兰愣住了。她想不起来陈老师什么时候亲昵地拉过她的手腕。初中的时候她刻意疏远人群,不争先不争优,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成绩。她原以为老师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好学生对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想到——
她冷眼旁观、自我封闭的那三年,拒绝的很多事情,可能都是自以为是。
“这孩子就是安静,沉得住气,以为老师什么都不知道呢,其实老师什么都看得出来。小陈,你们班那时候不好多去集训的吗?最后也不是只有华兰一个考上了的?”科学老师走过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