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朗月高悬,银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落一块块光斑。偶有一阵清风过,树叶草木沙沙地摇摆。
山林静谧。
山坡上的草丛中有一群覆着面巾的黑衣人潜藏着,被人牵着的马嘴被束着,马蹄裹了层厚布。
此处名为回头谷,是青、华两山之间的一条夹道,也是经行渌州的必由之路。
沈芸英考察过渌、琅两州之间的地形,最后定下了这个地方。山谷有天然的地形差势,高易攻,低难守,向来是兵家设伏之处,但同时也容易引人戒备。
沈芸英犹豫过,因为抢劫和打仗不同,打仗是以命相博赢者胜,而抢劫只为物他们并不想伤人。她做了两手准备,只希望事情不要出什么变故就好。
一片又一片流云从月亮前浮过,夜色更深,千追营身子都冻僵了却不敢动分毫。谷口始终没有动静。
沈芸英眉头越走越深,叫来王虎:“你……”
突然,她眼眸一凝,迅速转头看向山谷尽头——那里有极细微的动静传来。
是个探子。
众人紧紧握着武器,屏息看他左右张望着从身前探过,最终什么也发现地走了。
沈芸英立即吩咐全员戒备。
不久,一队人马举着火把护着装箱的马车从谷口驶来。
月华如练,山谷空寂,黑夜中只能听见车轮滚动和马匹踏行的声音。行至途中,秦越直觉不对,迅速勒停了马,一双如鹰锐利的眸直直瞥向山坡。
在火光明灭下沈芸英看不清对方的脸与神情,但那一瞬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对方发现了。
电光石火间,她迅即下令:“弓箭班就位!”
蓦地,空中飞出数个包袱,下一瞬被无数箭矢洞穿,撒下黑色不明粉末。
“有埋伏!警戒!”秦越一声急呼,胯/下马匹不安地踏着。
“什么东西?!”众人抬头望见空中撒落的粉末惊疑不定。
“呸呸……”有人嘴里吃进粉末立马啐出,又有粉末落进眼中,一瞬间痛楚如火焰灼眼:“啊啊啊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痛呼声此起彼伏,刚刚还秩序井然的队伍一下子混乱起来。
秦越立即反应过来,闭上眼急声吩咐:“都闭眼!留意山坡方向!”
可是晚了,队伍大半的人都中了招,少数没中的也不敢睁眼。
“骑兵班纵油!”沈芸英继续下令,起身挽弓,箭头指向对首之人。
数匹马闻讯而出,马上之人都提着油桶,在车队左右后三方泼洒火油,又疾驰而去。
众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又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有人惊得睁眼:“火油!有火油!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一听见有火油,众人四处乱窜想要避开,原本就混乱的队伍一下散开了。
秦越等到空气中没有粉末的味道才睁开眼,怒道:“都冷静!能睁眼的……”
“嗖嗖嗖——”数只火矢射向刚刚泼的火油。
车队的三面迅速燃起烈火,众人被困在内。
秦越见败局已定,手执大刀正想冲上山坡杀个痛快,抬眼一看,只见山坡树下有只箭矢闪着银光,正对准他。
那人高声道:“我等无意与贵镖局为难,只是林家的东西我们得带走!”
声音冷静淡漠,听在秦越的耳里却十分相熟。
秦越身子一顿,一双鹰目紧盯着持弓之人:“若我说不呢?杀了你不是更好?”
他向前一步,面目暴露在火光之下。
沈芸英眼中闪过一丝光,握紧弓箭的指节突起泛白,高声道:“那就人财两失!”
话落,隐在暗处的弓箭手无声地现了身。
“我劝秦镖头想好,两个时辰内若无解药,你属下的眼便终身无医了。”
秦越转头,身后众人已冷静下来,即使听见对方的话也紧握刀剑随时同他冲锋。
“秦头,我等无碍,随你调遣!”
秦越沉思良久:“若只为财,可以拿去。”
“秦头!其他镖便罢了,这可是林家的镖。”
“是啊秦头,不若我们杀上去还有一线生机!”
“拿什么杀?摸瞎吗?”秦越眼中精光闪现:“对方劫的就是林家,我们没必要死扛。”
沈芸英挥手,骑兵手持长/枪俯冲而下,弓箭仍指着他们。
感觉到他们在动马车,镖师们都死死握着武器忍耐着。
“妈的!敢在爷面前抢劫,老子跟你拼……”
一人按耐不住动了,还没上前便听两道破空声——冷枪抵着他的脖子,脸颊……被划破了。
“妄动者,死。”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淡漠得如杀神临世。
“都别动!”秦越皱眉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