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少年郎（六）

正如前辈学长们所言，大学的生活，一切都是新鲜和美妙的。

叶亦舟所在的寝室楼，正好对着男生楼，两楼之间，是两个篮球场。

一次叶亦舟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却发现寝室门开着，但里面却没有开灯。正当叶亦舟准备伸手开灯，徐艺却一下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拉住她，刻意压低声音里透露着紧张的兴奋：

“不要开灯。”

“你们鬼鬼祟祟在干啥？”叶亦舟看着寝室的好几个人都半蹲地躲在露台一角，于是大惑不解地问。

“小声点，快过来。”是平日里知书达礼的春燕，竟也是十分的鬼祟地说。

叶亦舟顺着春燕手指的方向，朝篮球场看了过去。可是天色已晚，路灯也并不明亮，有些近视的叶亦舟只见到黑乎乎的一片。

“你们在看啥？什么也看不到啊？”叶亦舟仍然一阵茫然，但她的声音已被同化得如出一辙。

“嘘……篮球架下面……”徐艺在叶亦舟耳边嘀咕道。

叶亦舟这才双眼聚焦到篮球架的位置，黑暗中隐约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好像抱在一起。

于是女生楼204寝室黑暗狭窄的阳台上，五、六个睁大双眼、手捂着嘴、半蹲地挤在一起的女孩，一致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暗的篮球场，说不出的惊讶与激动，以及做贼般的忐忑和心虚。

好一会，待那两人消失在了夜色里，几个女孩这才立起身，转头把寝室的灯打开，恢复了平常的声调，抑制不住兴奋地谈论起刚才的所见。后知后觉的叶亦舟这时才明白，原来篮球场上那两人刚才在接吻。

因为寝室规定男生不能上女生楼，而204正面地着空旷的操场，因此女生楼的追求者们，通常会经常密集地徘徊在204的视野之内。他们会刻意捯饬得伶俐，然后手捧着鲜花或者各色的礼物等待在那里；而因为知道自己可能被女生楼多双目光有意无意地注视到，于是总是不断变换地摆出自己自认为最潇洒的pose。

一次叶亦舟正和室友在寝室打发着无聊的时光，忽然看楼上缓缓降下来一个用绳子吊着的空篮子，然后没一会，篮子又被一点一点拉了上去。当篮子路过204阳台的时候，204的好事者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篮子截了下来，成功获取了里面的一盒巧克力和一个小熊，然后放生了空篮。巧克力很快被分赃，小熊不知了去向。

一帮刚入大学的女孩，从未尝过恋爱的滋味，于是便经常以这样的方式打发着大学的单身生活。爱情之于她们如同天边如梦的云彩，美好却触不可及。

与陈克勤的通信还在继续。但不知是因为离开了父母的管教而尝到了自由的美好滋味，有太多新鲜的事分散了叶亦舟的注意力，还是因为两个城市间的物理距离被时间之手拉扯得愈发遥远，与陈克勤的通信在不知不觉中少了许多。好在知道这个假期他必定会从遥远的天边回来，叶亦舟对马上就要到来的暑期充满了期待。

经过一年的单身大学生活的滋养，204的一众比入校平均圆润了十斤。当叶亦舟回到家时，和身材一样长势喜人的，还有脸上的青春痘。

一百打来电话，说陈克勤回来了，大家约着第二天下午在滑冰场聚会。叶亦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辗转了一夜。她盼望这一天，已然两年了。

第二天，叶亦舟换了一条她认为最显瘦的一条黑色长裙，然后为了遮挡一下脸上的痘痘，把扎了多年的马尾放了下来。当她和青华到滑冰场的茶座，已经到不少同学，陈克勤也在其中。

还是那张脸，白净干净，随时都带着微笑；还是那对酒窝，一往而深。叶亦舟不被人发觉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向陈克勤走了过去。为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突兀，叶亦舟和其他同学打着招呼，然后尽可能自然地坐到了陈克勤的身边。

“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叶亦舟礼貌地问。

“两年不见了。我上周就回来了。”陈克勤礼貌地答。

“上周就回来了？怎么没和我联系？”叶亦舟脱口而出。

正在这时，一个苗条的身影走了过来，在叶亦舟和陈克勤身边坐了下来。是陈克勤的同班同学，林烟。

与叶亦舟的长相大不相同，林烟生得十分清秀：瓜子脸上一副杨柳眉，一双丹凤眼；薄薄的嘴唇，齐肩的披发；声音也是极轻柔的。林烟一直是上一届年级的美女，只是成绩并不出众，高考只考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本地专科。

林烟的加入打断了叶亦舟与陈克勤之前的话题。三人相互攀谈起来，一会又不断有其他同学加入。

一个下午很快就在茶水、零食和聊天中滑过，差不多快晚饭时间，彭远航提议一起去吃烧烤。于是一众人等又起身，浩浩荡荡向街对面的大排挡走去。

一众人鱼贯而行，而青华、叶亦舟、陈克勤、林烟并排走着。就在过穿过一条没有红绿灯的马路时，一辆车从他们不远处驶过的时候，陈克勤拉了一下林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