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箭

021

梁巽道：“鄢王最近咳疾极重，据说在寻神医泊舟先生。”

“泊舟先生？此人医术虽高，可这并不是他的专长……”

“不错，据说他还善长权谋。”

云舍和梁巽不约而同地笑了一笑。

梁巽继续道：“不过他行踪隐秘，找他怕是不易。”

云舍默然，良久道：“不知你听没听过一件事儿，关于泊舟先生的。”

“何事？”

“他年少无知，曾和婢女有过一个女儿，后来他母亲大怒，将婢女和那个女儿赶了出去，那婢女伤心欲绝，投湖自尽。唯一的女儿也不知所踪。泊舟先生一怒之下，便隐居鄢北了。而他那女儿，想要找到并非易事，这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一个小小的书斋先生根本办不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是王公贵族亦或者富家公子……”

梁巽闻言，好似醍醐灌顶，笑着对云舍揖了揖：“小时候，我最喜欢和你说话，如今依旧如此。”

云舍眯起眼睛，也笑了起来。

两人继续对饮，忽闻木屋栅栏外有马蹄声响。

这荒僻之地，有人路过不是常有的事，云舍和梁巽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幽微的月色下，缓缓行来一匹小白马，马上驮着两个人。

一个十七八岁，穿着湖蓝色短袄长裙的婢女搂着一个穿淡粉色衣衫的女娃娃，小心翼翼打着马，往木屋方向行了过来。

梁巽目力极好，他一眼便看出坐在婢女前面的女娃娃正是小玉存。

他一时惊喜，从小门处跑了出来。

看到梁巽的影子，小玉存也欣喜万分，她挥着小手，一个劲儿“哥哥，哥哥……”地喊着。

云舍跟了出来，不解道：“这个孩子是？”

梁巽道：“这次来望水，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带她来寻姐姐的。”

“姐姐？她姐姐是谁？”

“何家的少夫人，周凤存。”

“那她是周家人？周家不是败落了吗？”

“是，周伯伯在遭难前将小女儿托付给我爹了。”

两人低语间，小白马已经行至眼前，小玉存从马上跳了下来，又喊了一声哥哥，那神色，颇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梁巽也是高兴，可眉间有丝忧虑：“玉儿，你怎么来了？你姐姐肯让你出来吗？”

小玉存怕梁巽责怪，指着带她来的婢女，语调低低地又小心翼翼地说：“是我求着银环姐姐，带我来寻哥哥的。”

梁巽弯下腰，盯着小玉存有些难为情的脸：“你又怎知我在此处。”

“哥哥说过的，你的朋友在望水隐居，所以和当地人打听这位离群索居的先生，是很容易的。”

梁巽哑然失笑，摸了摸小玉存的头，把她领到院子里。

“我之所以追过来，是因为哥哥说过要教我射箭，不能食言。”小玉存很认真地说着。

梁巽再次失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么可能食言呢？不过你除了想学射箭，还想学什么，不如借此机会，都教给你吧。”

小玉存自是欣喜不已：“我……还想学骑马。我还记得哥哥第一次带我上街骑马的情景，我觉得那很潇洒。”

梁巽和云舍大笑起来，没想到这样娇小的女娃娃，竟有这样的“壮志雄心”。

梁巽道：“你听过庖丁解牛的故事吗？”

“熟能生巧，对不对？”

梁巽找出弓箭，“嗖”地往黑夜中射了一箭，道：“对，除了熟练还要学着和弓箭融为一体，将你所有的意念集中于你射出的这一箭。就好像……”

“你是那把弓，那支箭。”云舍插嘴。

“对，是这样！”梁巽赞同。

“玉儿愚钝。”小玉存皱起眉头。

梁巽没有解释，只简单点拨了她一些射箭的基本技巧，通俗易懂。

小玉存觉得这并没什么难度，尝试着射出第一箭，谁知力道严重不足，刚离开弦就落在了脚底下。

她并不气馁，又射了一箭，这一次好一些，也只落在了三米外的地方。

“我再试试吧。”小玉存把箭捡了回来，再次搭箭弯弓。

可一次一次，射箭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小玉存的脸上，却从没有过任何的灰心和恼火的表情。

云舍站在梁巽旁边，轻声赞道：“别看这孩子柔弱可怜，未语先羞的样子，可心里有主意，骨子有韧劲。”

梁巽点头笑起来：“她不用考功名，半夜三更，还苦读圣贤书呢。”

“有意思。”云舍摸着下巴，笑起来。

夜渐渐深了，海风也越发冷起来。

小玉存停止练习，准备和银环回姐姐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