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羊

014救羊

“四爷，这是明晟公主差人送来的，我昨儿忘记给您了，幸亏是丫鬟们没收好，今儿让我瞧见了，不然我就忘了。”成六呵呵笑着，拾起了那封信笺，递给了梁巽。

梁巽瞄了一眼，也不打开细看，就把它随手扔在了一旁的纸篓里。

“四爷，这……这是明晟公主送来的，您不看看？”

梁巽淡淡道：“除了一些华丽但毫无用处的词藻，一点儿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我看它做什么？”

“可毕竟是公主送的信啊……”

梁巽默了片刻：“以后明晟公主送来的信，你们只管收，不必送给我看，她的心思，我知道，如果我回了，这成了什么？”

“啊这……”

————

翌日，大学士姜崇祖在桂婵苑葡萄林下宴请梁守业。

梁守业欣然赴约，与之同行的还有儿子梁震，梁巽以及梁夫人和小玉存。

姜学士曾是太子伴读，如今又是老皇帝身边的红人，他博闻强识，颇有魏晋遗风，在酒席宴前，谈的也多是诸子百家，文章学问。

梁震同为学士，梁守业又酷爱读书，自然是十分投机，而梁巽荒废学业三年有余，几人这一顿之乎者也，让梁巽不胜烦躁。

他如坐针毡，想起身离席，而梁守业为了让梁巽得到姜学士的赏识，进而谋求好的前程，所以一把将他按了下去。

梁巽硬着头皮又和几人吃了两巡酒，忽而姜学士笑起来，饶有兴味地介绍起自己最爱吃的一道菜：“接下来的一味菜，可以说是名燥京师，鲜香无比。”

“是何佳肴？”梁守业不禁好奇。

姜学士抿了一口小酒，神秘一笑：“割鲜羊。”

“哟！这可是极鲜美的菜肴啊，我今日可有口福了。”梁守业大喜。

“姑母，什么是割鲜羊？”坐在一旁桌子上的小玉存，不解地问道。

未等梁夫人回答，坐在同桌的姜夫人忙笑着解释：“这是咱们京城中，最受欢迎的一道菜肴。割鲜羊，顾名思义，是选取肉质最为鲜嫩的小羊羔一只，脱了毛，置于桌上。然后由厨役，手执快刀将肉片一刀刀割下来，那刀技好的厨役，能让客人们已经酒足饭饱，而羊羔未死。”

小玉存听到此，颇为动容，心知这是无比残忍之事，却又觉这个宴会对于梁家重要非常。

她忍住自己所有的不适，淡淡笑着，回应了姜夫人。

梁巽此刻的烦躁已经到达顶峰，他欠了欠身，借口如厕从宴席前退了下来。

刚走没几步，突然听到后面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回头正见小玉存脸色惨白地也跑了出来。

“哥哥！”

小玉存叫了一声，便忙不迭跑到一旁的花丛里，吐了起来。

梁巽满脸忧色，走过来拍着小玉存的后背，随后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是不是听姜夫人说的那道割鲜羊，不舒服了？”

小玉存接过手帕，擦擦嘴：“嗯……”

“走，带你做一件功德无量之事。”梁巽起身。

“什么事？”

“把那两只小羊羔放了，让他们这道菜吃不成。”梁巽说得义愤填膺。

小玉存一把拉住：“哥哥，不可，这是很要紧的宴会。”

梁巽道：“一道菜而已，难不成因为一道做不成的菜，就断了多年的同僚之谊吗？再说了，你我偷偷儿的，谁也不说，他们总不能猜到我们的头上。”

“话虽如此……可……”小玉存还想说什么，却被梁巽一溜烟似的拉到了桂婵苑的灶房。

此时灶房里，烟雾缭绕，人来人往。

而那两只可怜的小羊羔正瑟瑟发抖地被拴在灶房的桌子腿上。

但这里人多，梁巽和小玉存根本没有近前的机会。

梁巽唇角儿微勾，从怀里掏出一支，在军营里用来通风报信的钻天猴。

只听咻~~~地一声响，灶房里的所有人，都好奇地探出头来，往外瞧。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谁家孩子玩炮竹呢？”

“不知啊。咱们可得多留心，别走了水，让姜先生怪罪。”

灶房里的人一乱，梁巽迅雷不及掩耳地就溜了进去。

拔出腰间锋利的匕首，断了小羊羔身上的绳索，然后一手拎一个，飞速地从灶房里又溜了出来。

这一路上小羊羔受惊，咩咩地叫，小玉存担心被人听到，还用帕子捂它们的嘴。

两人一个“作案”，一个“帮凶”配合地天衣无缝。

两人一口气跑到桂婵苑后门，见有人把守，梁巽只得提着小羊羔另谋其他逃出生天的办法。

好在天无绝羊之路，两人走在一处僻静的小道上时，那隔着桂婵苑和外面街道的墙根儿处有一块儿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的断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