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案
还是江城谢宅的阿青。
“你进来吧……”
差役脚步声越来越远,车外一丝动静也没有,就在叶纾想撩开车帘看看人还在不在时,车帘从外面掀开。
沈清遇低着头进了车厢。他还是刚才那身衣裳,上面是或被血色浸透,或被抽破的鞭痕,新旧交叠。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坐在叶纾对面的位置上,两手并着放在身前。
叶纾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腕上镣铐留下的暗色淤痕。似是察觉到不妥,他拉扯衣袖,试图遮掩。
“你……”两人一同开口。
叶纾本想问:你为什么不说边城的事?听他开了口,便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沉默了一会儿,沈清遇缓缓抬起头,他眼眶通红,不再躲闪,直直看着叶纾,声音哽咽:“叶纾,对不起!”
看着他的神情,再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叶纾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又似乎他从未离开……
“对不起,若不是我,你父亲也不会……”
刚刚恍惚间生出的那一点温度,硬生生被沈清遇后面的话驱散,叶纾的心中的伤疤再一次被撕裂。
“够了。”叶纾低低道。
够了,明明决定对你好一点,何必把曾经血淋淋的伤痛摆出来,让我动摇。
“不怪你,”叶纾仿佛一下子失了所有力气,她低声道,“是我一个人的错。”
说完,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她回头看了一眼车帘,对车妇说:“送回叶府,交给管家安排。”
叶纾下马车后,没有回叶府,反而策马去了兵营。
她在校场和下属们一一对战,直到夜深。
白敏看出她有心事,但叶纾自己不说,她亦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拿出了自己私藏的佳酿。
那一夜,叶纾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甚至连如何回的房间都没有印象……
身体上的疲惫,心中的纠结,借着酒劲,全部发泄了出来。
叶纾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一起身,眼前猛地一黑,头也嗡嗡地痛,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宿醉的感觉驱散。
叶纾下床穿衣洗漱完,白敏端着吃食进了来。
“大人啊,您可算醒了,再不起来,我都要去叶府了。”
“不过醉了一宿,何必如此……?”
“一宿?”白敏惊讶道,“大人,您这一觉睡了三天了。”
“以后我可再也不敢和您喝酒了,喝光了我的宝贝不说,您这醉酒也太可怕了……”白敏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叶纾却再也顾不上其他,对白敏道:“快,给我牵一匹马过来。”
“不行,您得先吃点东西,要不胃怎么受得了。”白敏把饭食拿过来,第一次,完全忽视叶纾的命令。
“我有急事回去。”叶纾见她不动,便准备自己去牵。
白敏执拗不过叶纾,赶忙道:“我去,我去,趁这会儿你好歹吃两口。”
说完,白敏匆匆出去。叶纾拿起一块饼,三两下放进嘴里,这才感觉出自己确实饿的厉害。可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随后拿起披风,快步出了屋子,朝营门口走去。
她原本打算,在兵营待一晚,第二天回叶府,向父亲求个情,让沈清遇继续留在沈府。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时候,自己去京兆府翻案的事,肯定已经传到叶府中了,沈清遇又在管家手里,她不敢想会有什么结果。
随即,加快了马匹的速度。
叶纾回府,找到管家,管家如实相报。
说后院的奴仆自那日见十九被带走,后来又听了传闻说他是逃籍的,还有过妻主,见到他回来后,纷纷明言,不和这样的人一同做事。
“那人呢?”叶纾焦急问。
“后来正夫听说了此事,差人将十九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宅院中处理不洁男子的手段她略有所知,虽然她相信父亲不是那般心狠的人,但若是被郑氏撺掇,甚至是被母亲授意呢。
叶纾又到了刘氏的院子,这时,刘氏还在用早饭。
叶纾行了礼。
刘氏笑着对叶纾说:“看你脸色不好,可是刚从外面回来?快坐下,陪我用点早饭。”
叶纾便坐在一旁,等下人添好吃食,和刘氏吃了起来。
几次她想开口,都被刘氏打了岔过去。
叶纾越来越坐不住,最后直接开口道:“父亲,十九现下在哪?”
刘氏示意让人收了自己的盘盏,看向叶纾:“纾儿今日特意陪我用早饭,就是为了问这个吧。”
“且不说他身世经历如何,就凭着你为了一个奴仆,不顾叶府名声,跑去京兆府翻案,你说他该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