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翌日早上,重黎特地比前一日到得早了些。
没等大司乐问她要罚抄的十份《乐德》,她自己便主动交了上去。
重黎其实要强得很,成均开课第一日,一众弟子中唯独她被挑了错处、罚了抄写,难免心中不服。
那日讲的是《乐语》,她听得比首日认真许多,只不想于众目睽睽之下又被训斥。
大司乐确实没有再当众训斥她,临近下学,她舒出一口长气,总算是平安度过一日。
没曾想,大司乐却叫她下学后留在成均阁,他有话要问。
重黎后背有些发凉。
大司乐依然是和悦的颜色:“重黎殿下,这十份《乐德》可全是你亲自抄的?”
自然不是,她只抄了四份,其余六份皆是勋尧代笔。
重黎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大司乐继续说道:“这六份,字迹端正工整;这四份,却···略显潦草。”
重黎闭眼:“回大司乐,这些确实不全是我抄的。抄十遍实在是太多了!我···实在是抄不完,就逼我宫中的天侍帮我抄了几份。”
勋尧辛苦帮他,这会儿既已然被大司乐识破,她自然不能再供出勋尧。
大司乐微微一笑:“那就烦请殿下将《乐语》一篇再誊抄十遍,切记,抄得慢些、仔细些不要紧,只须得殿下亲笔抄写。”
话毕,大司乐拂袖翩然离去,独剩重黎一人惨惨戚戚。
天呐!又是十遍!
她真想一把燧火烧了这成均阁!
怒意大起,却又想起临行前父亲曾告诫她:在天域谨慎行事,不可闯祸,只要她于成均学成便可返回燧山。
学成方归,学成方归······
那便再忍耐这一时。
*
重黎这回自然不再去找勋尧帮忙了,勋尧心软,一定会再帮她。
她手中没有《乐语》,还须得再去开物阁中一趟。
开物阁中藏书万千,好在《乐语》就摆放在昨日《乐德》所在之处不远,重黎找起来并不费劲。
她抱着《乐德》就要离开开物阁,却突然想起昨日遇见的挚祁。
对了!太子还欠她礼物的。
昨日挚祁劝阻她,她就听了,可今日又是十遍!
他分明说,四海八荒、三界九天,什么礼物都可以,那么她这回想要的,是大司乐再不罚她。
他既是太子,应不会食言的,只要她坚持要,他应当不会不答应!
重黎转身拔腿往览文阁中跑去。
览文阁中空无一人,那日,挚祁并不在览文阁中。
没见到挚祁,重黎转身又去往玄宫。
偏偏那日的玄宫把守森严,重黎被玄宫的侍卫拦在了宫墙外。
侍卫告诉重黎,太子殿下在和勋尧殿下、玄冥殿下商讨要紧军务,不见人。
重黎往宫中望了一眼,正殿大门紧闭,似有阴云重重。她没再坚持,独自回了重明宫。
十遍《乐德》,她越抄越生气、越抄越委屈······从前在燧山,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今莫名被拘来天域,就连听讲走神都要被如此重罚······罚一次不够,还要罚第二次!
天域真是个无情又严酷的地方,除了勋尧,这里没有谁对她有一丝温情可言!
想到这里,她再也抄不下去,恨恨扔掉手中笔,决定明日就启程回燧山。
临睡前,又想起那位花侍。
若是她就这么走了,那位花侍该怎么办?他被她烧毁了脸,又看起来···无权无势,若是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他岂非要一辈子戴着面具生活?
她犯下的错,她不能不管他。
她起身去往后花园,准备问问他是否愿意跟随她回燧山,她会让他在燧山过得轻松些,不必夜夜辛苦栽花,她会用雪莲治好他的脸······总之她会尽全力弥补他。
然而,后花园中空空荡荡,花侍又没有来。
花侍已经一连两晚没有来了。
重黎既没见到花侍,便回到宫中,提笔给那花侍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明来她已决定回燧山,不日便会派人接他去燧山,若他不愿去燧山,也会时常派人来给他送药,直到给他医治好脸上的伤疤。
落笔,她封好信,放于那株最瘦弱的重明花旁。
第二日,重黎旷学了。
她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叫醒她的是青鸾。
青鸾?!
是爹娘的回信到了!
和信一起来的,还有她需要的雪莲药膏。
昆吾在信中问了重黎的近况,叮嘱她好好上学,不要惹祸,此外还说到了北垠的战事。
北垠之战本与燧山没有关系,可青甲军追缴钉灵族的途中,正遇上了一座名为无白的火山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