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由于日头渐盛,诸贵女与太妃游园时间不长,大部分时间,她们其实是在自行结伴赏景。
譬如此时,因不愿与人接触,聂轻归便择了处稍微清静却又不脱离人群的地方赏景。
她停留的地方恰有一株杏花树,不得不承认,御花园的工匠有些本领,哪怕这再平凡不过的杏树,置于园中,那枝头点点纯白,也能形成别样一番景色。
不慎将路面覆盖的片片纯白色花瓣,甚至能让她联想到“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的孤洁。
身旁的小丫头听雪向来喜爱聂轻归,见自家主子立于杏树下出神,便自作主张摘了枝杏花递于其手中,道:“小姐,这杏花甚美,你戴着一定好看。”
正在出神的聂轻归瞥见手中的杏枝,轻微蹙了蹙眉,却仍是向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道了声谢。
“小姐,你不开心吗?”丫鬟听雪未得到预期的反应,有些疑惑问道。
聂轻归回头望着听雪浅笑低回:“倒也不是,你有这份心,我自是高兴。”
“可是听雪,你知道吗?”她转身又望向面前的杏树,“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即便只是一棵小小的杏树,亦有它的知觉,你摘下的,虽然只是杏树小小的一部分枝干,可它未必没有觉察……就像是人会怕疼一般,这杏树,也会害怕失去自己的手臂,也会有痛觉。”
“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了,让这花苞留在枝头,不就是最好的风景了吗?”
听雪愣愣地点头,早就知道自家小姐不一般,可听见聂轻归这样温柔而又略带责备的语气,还是有些敬佩和惭愧:“是,小姐,听雪知道了。”
一方面,她又为聂轻归感到有些心疼,自家小姐分明才华和样貌丝毫不逊于京城第一才女,多年来却竭力藏拙,隐藏锋芒,今日宴会,就算是素日里不大露面的高门贵女都竭尽全力打扮自己,施展才能,力求在太妃面前博得欢心,她家主子,却丝毫不曾动摇,似乎在刻意避开什么人似的。
主仆二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彼时,却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
“小姐,这一株并蒂海棠真好看……”
这声音,正是从聂明姝的丫鬟落梅处传来。
听见此处,不知为何,聂轻归眉心一跳,于是她选择走近,意欲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咦?”听雪不自觉抬高了音量,“小姐,是二小姐!”
听雪看到的,聂轻归自然也瞧见了,不过显然她比听雪淡定许多,只是她目前无意上前与聂明姝碰面,毕竟此人太过张扬,届时一起,免不了环绕在众人眼光之下,就抬手向听雪示意住嘴。
而再次抬头,便碰巧看见聂明姝正站在一株海棠树下摘花。
摘下的,是一枝并蒂海棠。
“您的眼光真好。”落梅殷勤地称赞起聂明姝的行径。
“自然。”而十五岁的少女,尚不懂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抑制不住眉间的喜悦和自豪。
恰在此时,有另一道既娇柔又掷地有声的女声传来:“御花园乃众人游赏之地,聂二小姐这般随意摘取园中上等海棠,是否有失妥当?”
聂轻归看清来人,乃户部尚书之女郑思幽,亦是今日备讨太妃欢心的两名贵女之一,而另一位,毫无疑问,便是聂明姝。
聂轻归昔日虽不甚关注京城消息,然而,亦知晓此二人乃京中有名的竞争对手,关系势同水火。
“哦,姐姐此话怎讲?”聂明姝不卑不亢,“明姝今次参与宴会并无失礼之处,眼下不过见此处海棠甚美,情不自禁摘取一枝,又有何不妥?”
“的确,摘一两枝海棠是没什么不妥,只是聂二小姐这般随性,可有想过这皇宫规矩众多,恐不容你放任自专。”
“姐姐此话未免言重,大家来此宴会,少不得代表家族脸面,明姝今日自认未曾招惹于你,为何得姐姐处处针对?莫不是今日明姝因同姐姐一般得太妃看重,令姐姐感到不岔了?”
郑思幽秀眉微蹙:“聂二小姐,说话要有凭据,我何曾针对于你,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既是就事论事,那明姝不妨同姐姐就事论事一番,昔日与姐姐接触时,明姝便觉姐姐气度不凡,日后定是贵不可言,如今更是视姐姐为世家贵女魁首,以为姐姐倘若入宫,定是名门闺秀楷模。然而,如今明姝不过折了枝并蒂海棠,却遭姐姐如此质问,这般纠缠明姝,倒不见姐姐平素宽阔胸襟,反倒让明姝想起了那些市井村妇……对了,时间似乎不早了,那姐姐,明姝就先失陪了。落梅,走。”
还未等郑思幽反应过来,聂明姝已经翩然离去,留给她的,只有一道红色倩影。
“你……”聂明姝说话向来锐利,这一回击,倒是让郑思幽感到自讨没趣,索性也悻悻离开了。
这一出戏,聂轻归虽从头至尾未曾参与,却算是见证了全程。
世家贵女之间的明争暗斗,无非如此,她倒不觉有多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