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相处

程昱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周围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他看着那些人，明明处在同一个空间，却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想醒过来，却醒不过来。

意识挣扎中，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到了胸口，接着耳边传来了模糊的说话声。

“病人有过什么病史吗？”

回答的是一个女声，辩不出情绪：“……之前出过车祸，昏迷两年……”似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听说清醒过来后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就出了院，昨晚……喝了酒，又出了事故被车刮了一下……”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胸口的东西被人拿走，旋即好像有人在扒他的眼皮。

感受到这些动作，程昱意识里有些烦躁，想发脾气。

可不等他能做出反应，眼皮就被人松开，接着又传来声音说：“准备一下，再多约个脑部CT。”

然后陆陆续续有脚步声走出门外，周围安静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程昱感觉好像又有人走回到床边，长时间没有动作。

接着感觉像是在整理他的衣服，程昱凭着一股毅力努力睁开了眼睛。

……

光线进入眼睛，一瞬间亮的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逆光而站的地方，程昱模糊看到一个头发半长不短的女人。

先是看不清长相，然后适应了光线后，面容渐渐变得明朗。

发现他醒来，对面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四目交接，程昱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印象却不清晰，然后不等他继续细想下去，对面的人先一步松开手站直了身。

这一次，程昱的脑子是有思考能力的，他看清面前的人后，清醒了一会儿，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单手撑坐起来，头痛欲裂。见半截袖被拉下来半截还卷在肚皮上，自己动手完全拽了下来。

缓了会劲儿后看了眼周围，是在病床上。

但窗外的阳光提醒他，这一觉至少睡到了中午。

浑身难受的重新闭起眼睛，程昱也不看旁边站着的人，随口问道：“现在几点了？”

旁边静了几秒，然后传来声音回答：“十一点半。”

程昱弓起上半身，努力压下胃里的不适，感觉好点了之后，这才抬头好好打量起面前的人。

二三十岁的年纪，面容清净，神态平和，但脸色却是有些苍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

穿着普通的打底衫加长裤，外面罩了件风衣，整个人看起来比他还像个病人。

程昱想起来她昨天晚上好像也是穿的这身衣服！

没等他继续观察下去，注意力很快被胳膊上的疼痛转移。

他低头看了眼束在自己右胳膊上的固定带，联系起受伤的原因，心中顿时生出一团火气。

“昨天害我受伤的人呢？你们想好了怎么赔？”语气很差，但声音却不重，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

穆予没有受他情绪的影响：“已经给你约了身体检查，一会儿到你了会有护士来通知，检查完，先等着看结果再说……”

程昱觉得自己这一拳如同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没有什么杀伤力，反倒显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他捂着脑袋，挑眉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

那双眼睛平静无澜，像一湾如镜的湖水，没有多余的情绪。

不知为何，对上那双眼睛程昱的火气莫名就有些发不出来，蓄积了满肚子想要发火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被对方一副讲理的态度梗在了喉咙。

他维持着挑眉的动作，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好一阵儿。

因为她让他感到了一丝意外。

女人依旧波澜不惊，与他对视。

也许是对方略显疲惫的神色和好脾气的反应，让程昱意识到，就算想发脾气他好像也搞错了对象。

于是压下心头的浮躁，收回视线，一时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

等待期间，病房内气氛很静，两个人之间再没有交流。

穆予也径直在椅子上坐下，眼睛望着窗户的方向发呆。

她对这种安静习以为常，窗外阳光明丽，穿过玻璃的光线让人感觉到了明亮，外面的空气也一定是清澈的。

就像之前相似的很多个午后，一样是在病房，一样的人，穆予也会坐在同样的位置，静坐休息。

但这次不同的是，病床上的人不再无知无觉，已经有了行动能力。

穆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翻腾声回头时，就看到病床上的人紧拧着眉毛倚靠在床头，明显一副无聊，快要坐不住的模样。

见她望过去，那份耐心也终于消耗殆尽，不悦的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