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
与藤月对视一眼,心中暗道。
第二日李福打开门,发现又是这两人,复将门关上,道:“你们以后别再来了!”
“李郎君可否听我一言。”李福正准备转身,身后传来清丽的女声:“我是陛下亲封的明安郡主,代表陛下来阳城体察民情。”
“郡主?你整日跟在这小子身旁,谁不知你们是一伙的,有甚好说!”李大低头,继续去摆弄门口的栅栏。
藤月心中确定,靠近了两步:“我看似与裴大人同行,实代表皇家监督。昨日也昭告百姓,与阳城同进退。”
她又与裴映洲划开了几米的距离,轻声对李福道:“若郎君不信裴大人,可与我一人言,我以皇家起誓,绝不会告知旁人。待御医进城,便派人给李老太诊治如何?”
李福思虑再三,最终放藤月进了门。
藤月朝裴映洲眨眨眼,示意他不要离开,等她出来。
这世上,真有两个人,会有如此相似的动作神情吗?可是她们明明一样,却又不同。
裴映洲看着她进了门,站在原地。
屋子不大,胜在整洁,李福盛了碗水,递到藤月跟前,有些局促:“阿奶这些天精神不济,现在在后院歇着。家里也没有什么可招待的,还望郡主不嫌。”
藤月伸手将那碗水一饮而尽,笑道:“甘甜清冽,想必是李郎君从后井所打。”
李福惊讶于藤月的不拘小节和敏锐的洞察力,说到:“我是个粗人。郡主今日前来,为了何事,不妨直说。”
“郎君既与我坦诚,我便也开门见山。”藤月径直问道:“听闻郎君与温家夫妇熟识,可是真的?”
“郡主怎知?”李福有些惊讶,他与温郎君确实有时一起喝酒,况且……他把头低了低,沉默不语。
“郎君莫怕。”藤月语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梁知县将一切都已告知了我和裴大人。”
她点点头:“梁知县是个好官,明安甚是佩服。”
想到梁守文,李福有些动摇。上次李老太生病,他银两不够,恰遇知县,是梁守文派了府上的医士将阿奶治好。
梁大人这些年在阳城,百姓有目共睹。是个好官,可是……
“李郎君不必游疑。史知州已经回京述职,京中来信,命裴家大公子新任韶州知州。裴家大公子,正是裴大人的大哥。”好像看穿了对方的担忧,藤月解释。
昨日知州府门口,李福也在,他自是知道裴映洲的一番话。但是想到史良,又怕裴映洲只是个做表面功夫的贪官,如今梁大人肯为他做保,戒心又放了三分。
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李福道:“我与温郎君不久前一起吃酒,他悄悄告诉我,韶州的账对不上。”
“对不上?”藤月记得,梁守文也说过韶州无银可拨。
“是,他说,账上少了一百万两银子。史大人竟下令让他想办法填平。”李福咬咬牙。
“做假账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他哪里敢干,准备收拾包袱跑路,不料第二日,就遭了山匪。”
手中的碗被砸在桌上,铁骨铮铮的汉子眼圈也有些红:“温家夫妇平时对我和阿奶多有帮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往日还说,要给我介绍差事……”
“差事?”藤月诧异。
“是。说是史大人要修水渠,找人帮忙运沙子去扶风镇,这个傻秀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扶风镇在桃溪,往年筑堤要筑也是阳城,阳城都守不住,守桃溪有什么用!”
“我劝他早日离开知州府。可是他不信,还说知州大人器重他,说等他混的更好些,便拉我一起发财……”
那日温家出事,李福并不在家,李老太捡回一条命。他急着出城,也是怕回头有人想起自己,将他也灭口。
藤月心中思虑。
想来今日这些话,始作俑者并不知道,否则李福也不会活到现在。或许“山匪”是故意让李老太活着的,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是“山匪”。
“郡主想要知道的,草民皆和盘托出。”李福见藤月沉默不语,突然跪了下来,“草民死不足惜,恳请郡主放我阿奶一条性命。她年事已高,什么也不知晓。”
“李郎君,你先起来。”藤月赶忙将李福扶起来,道:“你做的很好,我作何杀你?只是这阳城,怕是住不得了。你收拾收拾,我派人送你们去尹州可好?”
除了尹州,哪里她都不放心。
“尹州?”李福有些茫然。
“今日我与裴郎君寻了你,有心之人难保不会做些什么。”藤月神色郑重:“送你们去尹州,能最大程度地确保你与李老太的安危。你可愿意信我一回?”
“好。”李福往日只想着逃出城去,也不知该去哪。尹州虽远,但人人和乐,不如赌一回。
忙躬身拜谢道:“郡主今日之恩,李福一定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