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欢篇4

宋征连忙应允：“殿下欢喜便可。”

溪欢坐轿里，宋征在轿前。马车悠悠的尽头，有宋征定下的雅间。

两人一路沉默无言，临近酒楼，忽而有位仙君凌空拦住了去路，不等宋征发问，便闻她笑道：“在下茉荷，受逄（páng）遇神君所托，前来邀二位用膳，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许是坚信无人会拒绝，话语间，眼前景象已大变，轿子停在了华灯如昼处。宋征微怔，顺其手势望去，方形牌匾上，赫然是“栖云居上”四个笔力遒劲的金丝大字，是那座游离于寻常酒楼外，不与他者论长短的奇楼。

栖云居上，乃逄遇神君所设，五国繁华地段，皆有其楼矗立。

听闻，食材皆取自天地之精华，菜式样貌怪异，滋味新奇鲜美，尝过者无不流连忘返，未尝者无不垂涎三尺。一日只供三桌，且只待有缘者，不称华贵顶奢，只因价码随意，低则几锭碎银，高则千两黄金，但对于人族来说，是念兹在兹的几世难求。

人界各有五间栖云居上，每日必有来者，或人族或非人族前来相求，总逢楼里的仙君道“此生无缘”或是“此缘未到”，若问缘是何时，又复天机不可泄漏。一万八千多年来，谁也不知逄遇神君此举是何用意。

千载难逢之机，近在眼前，溪欢惊讶不知如何言语，出轿时两眼仍是疑惑，宋征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当下的情况。过往的路人，皆停下了步伐，目露震惊，又满是羡慕之意。

茉荷仙君在前引路，溪宋二人在后，打量着光彩华丽的楼宇。眼前无一桌一椅，幽幽琴音环绕，空旷但不冷寂；正门中央屹立着一樽盛大的连枝灯，主灯柱似树枝干，共分三十二支，灯盘上红烛摇曳，如火树生花；薄纱宫灯层层高挂，琉璃灯顺梯而起，璀璨之色，宛若白昼；錾刻彩绘式的梁栋，墙悬几作鸾翔凤翥（zhù）之字，几幅奇山秀水之丹青，还有一幅画像，貌似是位气质清冷的女子。

未至桂花花开，但鼻尖总有淡淡的桂花香旋绕，如处于桂花树下，若遇悲泣之女。幻觉散去，心犹痛之，彷佛将是他们的经历。

宋征忆起传言，与逄遇神君有缘者，才可来往栖云居上用膳，他不由问道：“敢问仙君，不知此缘是何缘？”

“到了。”茉荷推开厢门，又回头淡笑道：“本君不知，全凭逄遇神君考量。”

溪欢随宋征入座，心生好奇，是用法术烹制食物，或是法术变幻佳肴，正欲问茉荷仙君，便见几位仙君鱼贯而入，将手中的盘碟一一落下，不多不少，恰有九道菜肴，另有一小壶酒酿。

如传闻般，道道样式特异，做法与平常佳肴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如瞧得出模样的，鱼身而鸟翼之鱼，展翅腾飞之仙鹤等，或红烧之，或灼烤之，浅淋上酱汁；又如瞧不出模样的，肉羹、杂脍等，还有几根绿植装点。

茉荷仙君施施然执起酒酿，见宋征欲言，举杯制止道：“法术特制，酒酿不醉人，两位未满岁，但饮无妨。这是逄遇神君所愿，二位无需付一毫财帛，切莫推脱！”

酒酿自瓶口而出，桂花香缓缓而来。一摆手，一眨眼，茉荷仙君原地无影，空余一句：“二位请用！”

溪欢些许犹疑，但也期待着，徐徐抬起竹箸，宋征随其后。

菜肴味大多酸甜，隐隐有苦感，再尝，又仅剩酸甜。席间过半，溪欢力图取消宴席。她本就不喜出入宴席，连自己的生辰宴都不露面，怎会情愿出席不必要之宴？因五年前落水涉险，将王上惊了一回，他便不敢再逼她出席餐宴，甚得她心，就此捡得了个大便宜！

宋征一脸肃色，纠结道：“可救命之恩，绝非小事。怎能就此作罢！”

“哎呀！你这榆木疙瘩！”溪欢心生烦躁，转念浮现一计，商量道：“不如换作，你教导我武艺？”

武艺包括箭术、骑马、武术等，宋征若有所思颔首：“那殿下，将以三年为期如何？”

“甚好甚好！”终于解决这事，溪欢舒了口气。

溪欢惬意低头夹肉，细细咀嚼食物。宋征啜饮了一口桂花酿，缓缓放下杯杓，瞥开了视线，问道：“若殿下拔得头筹，是欲向王上讨何物？”

据他观察所知，她要夺魁首，并非好胜，而是心有所求。

闻言，溪欢郑重地搁下竹箸，毫不避讳地与宋征对视，似在观察他是否可信，她最终叹了口气：“宋征，你比我更清楚边境之况。云津国力大不如，东泽那些狗贼趁和约期将满，屡次在边境挑事，若是有一日，云津大败，要公主去和亲，我愿那人不是我。我不愿在陌生之地，嫁给一个陌生之人。”微顿，又感慨道：“想来，我如此自私自利，的确不配是云津公主。”

她的语气无比坚定，又掺杂着几分自责。

宋征明白话中所指，他安慰道：“殿下不必自责。成人之礼，云津历来如斯，若殿下夺得头筹，有理有据，何人敢责怪殿下？况且，如若两国交战，云津兵将必定出征，绝不允许贼人觊觎国之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