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但凡想起这事,别叶莳的手活像腱鞘炎与低血糖双双发作样儿地打颤。
家庭医生给无需沾床而早搁车座睡着的醉味家伙推光一管葡萄糖,顺口冲她脸色关切了句。
别叶莳打枕窝处稍倾的脑袋扫眼,装没瞅见因此愈发凹陷的半截锁骨,哈声应付:“我这不是扛了个人爬楼梯,被重到了。”
这人呢本就一根路杆子,他爸走的那年往后更是消减不少,性格则同步趋向冷淡,哪怕交际间控了温,总归周身气场没之前活络。
和她过去调着玩的整板高灰度颜料如出一辙,色系偏温柔,其实特别平淡,完全缺失必要的明暗深浅对比感。
没味得很。
外掀半边止血的棉花,别叶莳摁回。
硬要比较具体,大概是六年级那阵儿小区山地车队切磋中途,连车带人从山体石阶下拐进她写生亭子里不停唠的黏乎路淮为……变得只会无声微笑着等她结束画画了。
还没到点上岗的夕阳精神。
别叶莳扔掉棉花,替路淮为卷回推高的衬衫中袖,凝眼他酒后白僵僵的脸:“下次给你煮面吧,我今天心情糟透了。”
屋外太阳不知收敛地蒙头盖来,她沾边就跑,尽最快手速轻关铁艺门,就势烫得溜回自家涂药膏。
想也是路淮为那晚把医药箱放在客厅茶几,甚至多摆了些应急品填满当,难怪她能抓着对症的。
且不信邪地双开,各类胶囊药片果然被一致归去底层。
扣好安全锁,她就近塞隐形壁柜里。
可再怎么藏,她都忘不了母亲拿酒送药。
毕竟还有个立酒柜用的地下室敞那儿。
从果盘内捞来的剪刀算快,别叶莳对镜估好腰下半指的长度,把尾梢多余的一并丢垃圾桶,转身靠着盥洗台直望楼梯口正对的酒柜。
她要是没打小赶趟似地爬长辈酒桌,几乎没酒量的爸妈也不至于给整这墙。
相比对面安静的样子,她实在瞅得来气,站累了都扭脸继续盯。
隔壁车库倒是闹出些动静,智能锁的提示音也就不显得多突兀,竖来眼前的门板隔断她视线。
林申弥松了门把任其自动关的手重新搭牢原位,因身侧沉默的徒弟吓到哑声一阵:“叶叶你……你?”
瓷砖地托着几绺零碎长发,她移看人握的剪刀,末了目光定在参差不齐的发尾,没再顺去右边被注视的地下室。
抬臂揽过浴室里神情糟糕的徒弟,林申弥拢了眉直去客厅:“我再给你修修。”
别叶莳腿麻,在楼梯间绊倒前稳住重踩:“师父,我刚才去工作室学了调色漆,麻烦得我需要和水粉颜料道歉了。”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我当初在文化馆见到的你才读小学,比现在更加活泼……我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林申弥也不催席地坐的丧气大孩子挪位,接过她各抓着的剪梳,“但不要总自我责备,最后一根稻草完全有它的存在合理性。我始终觉得拒婚那事里只有隔壁臭小子犯错了,而且谁给他的摔门胆子?”
听见个满含记仇意味的空剪声,别叶莳弯弯眼:“没事,我又不喜欢他。”
何况当时在场的其他长辈都被气过好一阵,路淮为半年来没少受骂。
她无所谓合作成功与否,唯独玩失踪这招算最伤人的了。
总之关于路某……
是个帅哥,可惜没长嘴。
偶尔急了也不再拐弯抹角,措词直接到免不了一场架。
就算没酒柜的家庭确实不缺酒,照她当时那状态必吵好吧?
只是她上回可劲往雨里跑,绝对把人吓坏了。
这回轮到她被吓。
手机的侧屏闪光还没跳结束,别叶莳通过提示的好友请求。
双双在聊天框了贴了表情包招呼,她寻思后话间又收到其它社交APP的一通申请,照旧来自邹懿越的师妹,称喜欢用这个软件。
别叶莳倏地想起她微|信号拿Q打头,附串号码。
当年刚进大学班级群,她难架部分不爱微|信的同学连要俩联系方式,便干脆改了。
发来的语音不过十秒,女声刻意拔高:“师兄游戏打傻了,我在你们隔壁国际展览中心的漫展,师父也跑外边旅游,没人能帮你录视频,但我明早就走了。”
背景音的确偏吵。别叶莳应完息屏,她刚旅游回来的师父则搁身后替梳头,赶她上楼洗饭局味儿。
洗掉碎发和酒气,她杵阳台瞅隔壁花园,视野只够看见单边遮阳网下的月季。
除了朱丽叶这类老前辈,旁处并行的伊芙婚礼盒只是培育至今十年左右的新品种,和邻居同系列的十二岁婚礼之路差不多岁数。
应该是园丁排摆的顺序,两者跟最左的老幺乙女心俨然整齐一家人。
别叶莳记得路淮为以前觉得珠宝盒月季是婚礼盒的翻译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