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提醒,又更像是警告:“方言舟,不要多管闲事。”
……
“公子……”
“公子醒醒…咱们馆子要打烊了。”
“……”
座位边上的窗户不知是让谁给打开了,黄昏时分的冷风灌了进来,将房内那股淡而不闻的香气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店家掌柜的那张赔笑的脸。
季奚心中一惊猛然跳了起来,大概是起得猛了,他未能站稳一头给撞到了身后的柜角,“咚”得一声听得掌柜儿都觉得疼,眼看着季奚脸色苍白,疼得哼不出一声,掌柜的忍不住上前关切问道:“公子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差人送你去医馆?”
“什么?”
掌柜的话听入耳中,竟是忽远忽近。
季奚抬头看他,耳边瞬间涌起层层蝉鸣,就仿佛是海妖魅惑人心的歌声尖锐刺耳,吵得他头疼欲裂,一阵眩晕下他脚软瘫坐在地上,紧随之一张张、一幅幅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庞和画面如波涛涛汹涌地、疯狂地、无情地塞进了他的大脑。
“公子你…怎么哭了…”
哭?
他哭了?
那些记忆中的悲伤,欢喜,复杂,纠结,悸动,愧疚、悔恨……就好像是一场胡乱搅成一团的糟糠,就像是他真实所经历过的一般,令他难以自制的……流泪。
为什么?
他不明所以地抹去面上泪,重新从地上站起来,“我没事。和我一块来喝茶的……朋友呢?”
他还记得自己应该是和木卿一一起来茶馆喝茶的,可是自己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睡着?
他已全然不记得了。
抬眼瞧着掌柜担心的眼神,季奚不忍怀疑:难不成自己当真是晕茶?
想到木卿一的取笑,他摇头嗤笑。
不过是姑娘家一句嘲笑话,自己怎还当真了。
“你说的可是名高高瘦瘦模样俊俏的公子?他啊刚走,心事重重的像是和媳妇吵架了。哦,对了那公子走之前已经给付过茶钱了,还嘱托我说公子晕茶,醒来后定要回去好生休息。不过……公子啊……”
那掌柜的脸上浮上一点不自然,他尴尬的笑了几声,凑近轻声细语问道:“公子你当真晕茶?”
“……”
——
洛水的贝母打捞日,并不是什么传统节日,而是洛水的百姓为了迎接新年,一年一次举行的打捞活动。
因兴湖通龙海,故洛水的百姓信仰龙神,且在镇外河流源头建有一座龙王庙,供给百姓日常参拜祈福。同时在每年的打捞前夕,镇长都会领着有意出湖的人前来参拜敬香,并为这些人送上龙王的祝福。
也因此每年的这天都会有许许多多的渔夫撑着自己的船到湖面上撒网,也会有年轻、身体矫健的人不畏水寒的潜入湖中捡拾贝母。
放白日里打捞结束,大家会选出成就最多的那位,为其送上橄榄枝,庆祝打捞日圆满完成。
洛水全镇的百姓似乎都很期待这天,就如同过新年般的张灯结彩,有赶着热闹来凑热闹的人,也有赶着新鲜从外地赶来瞧上一眼的人。
一眼望去,街道小巷皆是人头攒动、万人空巷之象。
被挤在人群里被迫随着人流往龙王庙方向去的方言舟,左耳听着那人声鼎沸,一高赛一高,右耳听着那敲锣打鼓的欢庆声,一轮又一轮,脸色已是写满了生无可恋。
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自己对龙王庙参拜祈福什么的可不敢兴趣,更没有来这看热闹的打算。
会出现在这,纯属意外。
昨夜他回到阿春家时,天色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迎面刮来的风貌似还夹着小雨,吹得他直起鸡皮疙瘩。
回去时路上本就少有人烟,莫说是什么百家灯火,就连只虫鸣声也没有。周边静悄悄的,若非有一人穿着大袄,手提着盏昏暗橘黄的走马灯在不远处候着,他或许会怀疑自己走错路了。
天色昏黑,但方言舟还是一眼就认出那等着自己的人是阿春。
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
大概是她的穿着打扮与前夜他所见的无异。
阿春既然在这等着,小仙女定还没回来。
还未等方言舟先行询问木卿一去向,阿春先是吸了吸鼻子,上前塞给他两个还是热腾腾的大馒头,“公子怎这般晚,可让阿春好生等。木姑娘已经歇下来,让咱在这等你。”
“她回来了?怎么也没说一声?”
小仙女竟然已经回来了,这确实是方言舟没有想到的。
她就像是自由的风,不管去哪都不带走一片云彩,只会无情地将云彩吹散,不留痕迹。
既然是自由的,去哪又为何要与他说呢。
他内心想着,不由有些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