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靠泊,水打在了岸边,浸没进了石缝沙土里。
方言舟推开窗的力道没能控制住,窗框敲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嘭”的响声,这一声在所有人深睡的夜里变得极为刺耳醒目。
呼呼呼的风在开窗的一瞬间像是找着了突破口,卷带着湖边阵阵腥味儿直扑而来。他皱了皱鼻,原本是觉得这柴房里睡觉又潮又闷得慌,开窗吹吹通个风,可大概没想到这洛水晚上的湖风大得可以“刮骨疗伤”。
阿春家到底是不如宋清家宽敞,尽管被褥有剩余,但两室一厅的小住处,除去阿春原本睡的那间,还有一间自然而然留给了醉酒的木卿一。而中途冒出来的他又是个男性,房间和床肯定是不能也不会和两姑娘家争夺,所以勉为其难自己只能抱着被子枕头睡在柴房。
柴房堆满了柴木,味重。
虽说自己谈不上更算不上是什么大家富贵公子,但这潮湿阴冷的环境,促使他辗转反侧也没能睡个好觉,索性起来开窗吹吹风。
大概是外边的风太过于撩人寒冷,他拨了拨额边被吹乱的发丝,左右犹豫,最终决定还是关上半边窗。伸手关窗的那一刻,他眼角瞥见门外有一道“蹑手蹑脚”又“鬼鬼祟祟”进门来的身影。
他是半夜起身,未有点灯。
而此时正值深夜睡意浓厚、万物沉寂之时,除了墙角、桌底、草丛间嘘嘘低鸣的虫儿,怕也只有以偷窃生计的贼人才会在这个时间点出没了吧,但是若说是贼人又过于明目张胆……
他眯眯眼定睛看去:那人身披厚厚的大袄,头戴着棉帽,手里还提着一盏发着微弱橘光的走马灯,大概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故而瞧着肥壮,但方言舟还是看出那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像是因为穿着太多太厚而造成重心不稳。
她轻车熟路从门外进来,将灯挂放在一边的支架上,取了瓢,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净手。她像是对这个家了如指掌,总能轻而易举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小偷?
……不,不是,是她?
方言舟微微诧异,还是认出那人正是阿春。
深更半夜出门能去哪?
这附近少有人家,或者应该说,这附近只有阿春这一家,仅此而已。
那她是去哪回来了?
脑中的疑惑还没来得及解答,在阿春抬头往上看得那一瞬间,他身姿灵敏地隐遁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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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女,天已经亮了,阿春出门去了,早饭给你放门口没吃?”
“小仙女?你醒了吗?”
“小仙女,我得坦白,我其实把钱给花完了。”
“……”
方言舟站在木卿一房门外,目光淡淡的瞥了眼早上他送来直接放在门外的那份…如今早已凉透的早餐,面色略有些不耐烦。
这是他第三回来敲门了。
早间用膳的时候,阿春正准备出门到河边去洗衣裳,她告诉方言舟,木卿一似乎因为醉酒的缘故,现如今还未起来。
能睡到日上三竿都起不来,真是喝了不是酒,又或者说那个“素酒”后劲是得多大呢。
大概以后还是不该让她碰酒的。
但她好像不是说得听那种……那至少能不喝酒不喝吧。
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又是敲了三声门:“卿卿,那个人来了。”
“那个叫季奚的男人提着鱼来了,说要当面谢谢你。”
也不知是哪句话起了效果,但方言舟觉得,大概是后句,紧接着他就听见房内一阵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还伴随着抽气声。
“卿卿?”
在听见闷声的那一刻,方言舟毫不犹豫推门闯了进去,倒也没有非礼勿视的情景,只不过好似比非礼勿视又更严重了那么一丢丢。
床榻上的被角已经垂掉在地上,木卿一衣衫凌乱,扶着脑袋又光脚坐在地上,像是因为忽然摔倒有些不知所措,从房门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令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抬头看。
她面容似是因为睡眠不足和被人强行唤醒而带些病白,长发散乱垂在她那颗脑袋上,唇边还抿着一捋发,说乱得像是小乞丐是夸张了,但莫名破碎的美,令方言舟心上狠狠一揪。
“你还要看多久。”
她的嗓音没有平日那般清响,带着轻微的沙哑还有疏远,像是因为没睡够有些不太满意。
若自己不做点什么,她的起床气怕是会撒在自己身上吧。
方言舟这般想着,缓缓上前说:“季奚来了,总不能让人一直等的。地上凉,我先替您梳洗吧。”
木卿一确实是有些起床气的,但她没想要撒在方言舟身上,而是想起自己昨天喝的素酒,她难得露出狰狞痛苦的表情,心道一声:假酒害人。
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喝点酒就颠三倒四,是非不分。
以前在山上,她也曾偷偷顺走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