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着她口中咿呀唱出的歌谣,搓洗得颇有节奏。
“……三月三妹妹泣泪洒江岸,比比那心血针针,赛得那网丝千千万,赛得那网线千千万哪(nei)。”
“不知小娘子唱的是哪家歌谣啊?”
“呀!”
岸边女子手中揉按的衣裳一滑,连同那块搓衣板一块翻进河中,她被忽如其来的说话声给吓了一激灵,惊魂未定间,只见一双干净的绣着花纹的浅色绣花鞋拐带着一抹荷色裙摆落入视线,又听耳旁传来:
“哇,小娘子你的衣服挂在搓衣板上漂走了诶。”
木卿一指着那可怜兮兮顺着河水逐渐漂远的搓衣板,语气似乎还有些许幸灾乐祸。
“二月三大哥撒网抛鱼线,得个鱼儿肥又圆,羹汤美又鲜……”她忽而学着方才听来的词自顾自得哼唱了起来。嗓音清响婉转,唱起歌来音色虽美,却是走调的。
“这是哪家的歌谣啊?”
她又问了一遍,圆溜溜的杏眼含着笑看着面色又惊又悚的阿春,好似真的真的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歌谣。
阿春大致是没想到自己随便编来的曲词而竟如此招人喜欢,一时之间紧张地揪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麻花辫,不知该如何作答。
“咕——”
一阵尴尬的叫声,令空气变得更加安静。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最终木卿一有些不高兴的撇嘴,说:“是我饿了。”
她想起了那个一大早就没了踪迹的方言舟,瞬间将所有的不是都推到了方言舟身上。
“咯咯咯……”阿春忍不住捧腹而笑,又怕木卿一不高兴惹得她埋怨,便强忍着笑意往衣裙上擦了擦手,随后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方干净的巾帕。
巾帕左右对折叠得整整齐齐,展开再展开又露出一张同样叠得方正的牛皮纸来,又再展开……
木卿一的目光就那般直勾勾盯着她的动作,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方式着实令她对包裹的东西来了几分兴趣。她也不知怎得忽而想起了某人藏藏捏捏在怀里的女镜了,忍不住内心想道:莫要是这牛皮纸打开又还有层别的什么东西包着吧。
所幸的是,阿春没方言舟那么“讲究”。
拨开牛皮纸,里头的东西已然露出了真面目,那是半块——饼子。
木卿一的期待值瞬间拉到了最低。
因为那是一块饼子,还是块硬饼子。
阿春拿起那半块硬饼使劲掰了一半,因为饼子受力不均的缘故,还分得一边大一边小。她将大的那块递给木卿一。“这是我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饼,自己烙的。”
“它好丑,我不要。”
木卿一想也没想直接给一口拒绝了,但手下动作还是十分口嫌体正直地拿起那饼子,放鼻下闻了闻,只见她眉头一皱,又出于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饼子味陈,无咸无糖。
口感硬、干,甚至还有点塞牙。
她正不知该怎么吐槽这饼,耳旁就听阿春笑着说:“别看这饼子难看,但吃了它啊很耐饿的。这半块还是我昨夜留着今早的。”她说着拿起那半块饼也咬上一口,“姑娘是外乡人吧,不知是从哪来?”
“我?”木卿一舔了舔牙,脑袋瓜一转,眯眼笑答:“我是从凤城老家来的,听说洛水的贝母珍珠又大又白……就想着买一块回去给阿娘庆贺!最重要的是方才你的歌,让我超超级超级想喝鱼汤了,就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洛水。”说着她面上摆出一副十分丧气和失望的神情来。
瞧她这副模样,阿春忍不住掩口笑道:“姑娘说话真是有趣。不过今日遇上真是巧了,我也是洛水镇人。”
“是吗?我娘说我气运比一般人都要好。看这不果真让我碰见了。”她说的很是得意神气,就没差两手往腰上一撑。
“姑娘想买贝母珍珠,我正好熟悉可以为姑娘做引路。”阿春热心提议说,“咱们洛水过两日正好是下湖打捞白贝母的时节了,姑娘若不介意就到我家住几天吧,我家就离这不远。姑娘馋鱼,回去便给你露一手咱们洛水地地道道的鱼羹!”
“好啊!”秉持着“有吃得吃”的原则,木卿一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阿春的邀请,且拍拍屁股说走便走。
她先是走没几步,回头瞥了眼还在岸边慌里慌忙倒腾洗衣盆的阿春,她衣衫朴素,头上还裹着与衣裳同色的头巾:“对了,我叫木卿一,还未请教小娘子名讳?”
闻言。阿春背对着木卿一的身形一顿,呆了几秒,随后她挺直腰板,抱着洗衣盆转身来莞尔一笑,“阿春。我唤作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