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
寒风呼啸,如野鬼哀鸣,一会儿是哀诉的尖嚎,一会儿又低沉下来,化作野兽的吼叫,阴森恐怖,听得人后脊发凉,鸡皮疙瘩掉一地。
赵琉璃本质上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对这些自然是心生畏惧,但她还是咬咬牙坚持,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眉头紧皱,尽力不去想象。
而夏侯慕尘其实一直没入睡,眯着眼看着赵琉璃好笑的动作,心想这小家伙还真是倔犟,难道是自己面相凶残,吓得他不敢同床?
于是夏侯慕尘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中。
终于熬到了亥时,纸窗外的气氛愈加诡异,偶尔有灯光点点。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感受到余风的赵琉璃吓了一个激灵,用力咽了口水,心里防线就快崩塌了,表面上还要装作平静自然,毫不在意。
她最终站起了身,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眼神复杂盯着夏侯慕尘美的不可方物的俊脸,心里升起一丝罪恶感。
都过了这么久,他应该睡着了吧?
夏侯慕尘提前闭上了眼,好奇他要干什么。
赵琉璃脱下长靴,偷偷摸摸掀开被褥,侧躺了上去,背对着夏侯慕尘,整个过程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夏侯慕尘,心里默念:就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夏侯慕尘强忍着想笑的冲动,垂眸盯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身躯娇小,若不是学院的记录,真要以为他是个女人了。夏侯慕尘闭目,聆听她轻微的呼吸声,轻嗅她发丝传来的阵阵清香,身体也带着令人心情舒畅的花香,下一秒心里一紧,心脏跳动加快,责备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差点乱了方寸。
思索片刻后,他自嘲是自己多虑,都是男人,有什么顾虑的,况且这是以后要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舍友。
这样一想,他伸出大手,一把将赵琉璃揽入怀里,下巴靠在他头顶,手抚在她的腹部。
不妙!
突然和夏侯慕尘都零距离接触,让赵琉璃大惊,猛地睁开眼,黑暗下看不见的慌张,心跳加速,赶紧双手捂住胸口,就怕他的手稍微往上一点,自己就暴露了。
“太子殿下?殿下?慕尘?”
轻唤了几声,未得到回应,确认他是睡着了。
轻轻拉动夏侯慕尘光滑如玉的手指,想把它挪开,忙活半天,纹丝不动。赵琉璃也有些手酸,她放弃了。
夏侯慕尘怀里传来阵阵温暖,赵琉璃被一种可靠的安全感笼罩着,惬意无比,睡意袭来,她极力睁眼,不让自己睡去。
亥时末,赵琉璃感觉时机已到,夏侯慕尘应该也已熟睡,不易吵醒,她用双手把夏侯慕尘的手臂提起来,自己小心翼翼下了床,整理衣着后,她将自己红色斗篷的帽子戴上,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察觉到一丝声响,原本睡着的夏侯慕尘敏锐地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赵琉璃已经离开。
用膳时赵琉璃说过“任务在身,少管闲事”,他不像是会贸然行动之人,况且这黑水城非比寻常,夏侯慕尘担心他出去会遇到危险,迅速起身穿上外袍,跟了上去。
半柱香后,隔壁房间房门打开一条缝,慢慢变大,江云枫鬼鬼祟祟走出来再关上,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后,离开了安乐客栈。
“哥哥。”谭星云睁眼戳了戳谭辰月的胸口,小声试探。
“我在。”
“不知那家伙要惹出幺蛾子,我不放心。”
沉默几秒后,谭辰月默许:“走吧。”
谭星云一边穿衣一边跟哥哥嘟囔:“我可不是担心他,是怕他给咱们惹麻烦,耽误了路程。”
城主府距离黑水湖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此时献祭队伍已经到了城中,四人抬着大红花轿,两旁跟着城主府的侍女和侍卫,提着灯笼,花轿后跟着许多城中百姓,城主陆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骑马领头,后方跟着几个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小厮。
一行人风风火火,锣鼓喧天,在黑暗下显得格外诡异。
赵琉璃躲在不远暗处,随着队伍移动,观察队伍的特征。
出城后,他们在一片丛林中停下,陆远大声道:“各位稍作歇息,整理衣着,莫要在水神大人面前失了礼,一柱香后出发。”
花轿落地,随从们去旁边补充体力,赵琉璃趁着夜色不清,从花轿后面进入。
陆清清感受到有人,一把扯下红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惊恐得刚要大喊,赵琉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嘴。
陆清清以为遇到了暗杀,原本还惊慌失措,但又想到被献祭了也是死,横竖都是死,还在乎什么方式吗?与其被淹死,痛苦不堪,何不如让这刺客给个痛快。
她眼神黯淡下来,放弃了挣扎,赵琉璃才慢慢松开手,说明了来意:“把衣服换了。”
陆清清愣住了,呆滞地看着赵琉璃脱下斗篷,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来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