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伤(下)
细想了一阵,整件事目前只能从茹芯入手了罢,那个支开她的人究竟是谁?
我让人唤来冯夕芦,宗政若兰宫中的人是和茹芯一起时间最久的,想来应该能问出点什么。
“茹芯两年前才来到惠瑱宫,这姑娘心思细,人又稳重,所以贵妃娘娘才将她置在萧椹斋侍奉您。”
我仔细地看着她的神情,问道:“那茹芯在宫中可与谁交好?”
冯夕芦摇摇头道:“没有,她是不乱来的,也没有关系特别近的宫人。在惠瑱宫中也只与奴婢和傅公公走得近些。”
“哦?”傅炎恩这人,确实有点深。
“麻烦冯姑姑到旁屋喝口茶,我一会儿再问你。”
她疑惑地看我一眼勉强点头去了,我便又唤来傅炎恩,强打精神笑着说:“这么晚了还劳烦傅公公过来问话。”
他行礼后也没抬起头,只轻声说:“奴婢本就移来萧椹斋照顾娘娘,娘娘如此说可是折煞奴婢了。”
我细探着他的神情,奈何烛火中他欠着身子脸上只见得阴影。“傅公公近来是做亏心事了么,为何不站直了回话。”
他讪讪直起身,道:“茹芯就这么去了,奴婢心里难受,还请娘娘恕罪。”
“何罪之有,你想多了。”他倒反应快,昨日刚醒来时还见他在屋里和长生殿的一个随从宫女眉来眼去,哪里有难受之象,“这么说来你与茹芯关系挺近?”
“并不近,毕竟奴婢在惠瑱宫里领事,管着这些宫女内侍们,心里难免过不去。”
“那么茹芯一直都很听你的话?”我的心中心里忽觉如迷雾中见到一线光似的。
他笑道:“是,茹芯一直都很听话。”
我思量一番还是问道:“我小产那晚你在做什么?”
谁知他这次答得特别利索:“奴婢一直候在惠瑱宫门口等着昭媛……啊不,淑妃娘娘。贵妃娘娘说了您身子不适,所以那晚送走您后就一直候在那儿。”
我反复想着他这句话。他一向说话慢,也是个谨慎的人,每次别人问话时都会想一瞬欠身再回答,可这次却不同。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强调他一直在惠瑱宫里,是有何用意?
颇好奇地看着他,看得他翘起的嘴角耷拉下来,直到他也撑不住,避开我的目光,讪笑说:“淑妃娘娘可还有别的事?时候也不早了,您身子还要好养着呢。”
笑着打发他走了,叫来冯夕芦又仔细问了那晚傅炎恩的行迹,回答和他一样。
只是,凭着傅炎恩带着两个内侍守在宫门口的说辞,他独自离开一阵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晚紫宸殿出来一路上连值夜的宫人都没有,谁又能证明我所想。
紫宸殿?难道……大问题在那里?为何那晚竟没有一人巡夜?
若紫宸殿是问题之源,那也就是说卫弘……唉,想得脑仁直疼,何况如此一步步竟推到了卫弘,说来似乎也不合情理。
也罢,先如此,如今的身子骨还真是矜贵了,自己不养好,往后的日子只怕更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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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续的噩梦中醒来,出了身冷汗,窗外已经大亮,新来的掌事宫女待在床边,见我醒了便前来服侍我。
“什么时辰了?”我缓过神来,才问道。
她拿着帕子擦去我额上汗珠,“已是巳时三刻了。”见我要洗漱,又说:“娘娘再歇会儿罢,昨儿夜里您高烧,这才退了。”
难怪昨晚一夜噩梦,原是又发烧了。
“不用,你服侍我梳妆。”
昨晚一心牵挂着我被害的孩子,言语冲撞了卫弘,今日一定要去见他,在宫中这份“恩宠”到底不能失。
这宫女手挺细的,铜镜里瞧着她,人也着实稳重,面相慈眉善目,细看眼中却有精锐之光,宫女里气度不输冯夕芦。
我笑说:“昨儿折腾了半天,今早又慌乱着,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她的声音沉稳如水:“奴婢春玉。”
我笑点了头,道:“春玉,一会儿随我去长生殿。”
她领了命又说:“娘娘该自称本宫了。”
我闻之也未辩驳,约思量,“还是去紫宸殿罢。”
拾掇完正要走,春玉劝我:“娘娘早膳还没用,先用了早膳再去罢。”
“我不饿。”说着拿过她手中的披风出了寝室,却又被她阻拦:“娘娘现在身子虚,御医嘱咐需卧床静养的,更不能不进饭食。什么急事也急不过自个儿的身子骨。”
我听她所说,一想也对,若是自己先垮了,还何谈复仇,于是着她取了碗粥来。
甬道的风寒而烈,将披风收紧些,还是觉得冷,侧头见春玉在烈风中依旧面容镇定,遂问道:“来惠瑱宫前你在哪个宫里?”
“回娘娘,奴婢之前一直侍奉章太妃,太妃那儿人手充足,所以抽调奴婢来侍奉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