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上)
上了太子之位。”
他的声音沉稳而缓慢,仿佛只是在述说他人之事:“十三年前,我继位,才真的明白了,外戚专权是多可怕的事情。我登基之后的十年里,只不过是穆氏的傀儡。在母亲去世后,穆胤霆更变本加厉。好在那几年中,宗政武军功渐丰,后来宗政棠少也考得武状元,又跟着他父亲屡立战功。在朱氏一族和宗政父子的协助下,终于将穆氏的军权架空,最终穆胤霆朋党东窗事发,穆氏轰然崩塌。”
说到这里,卫弘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慨叹道:“十年啊,整整十年,我才终于重掌皇权。”
猛然间听到这么多,脑子有点懵。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探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反握住,又过了会儿,才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我闭上眼,脑子里如同缠了一堆理不清的线,揪得头直疼。
在这样的寂寂深夜,他突然告诉我这些,只是为了倾吐烦闷么?还是意有所指?这些,又与此次宗政武带兵被于司达奚落有多少关联?
或许正如卫珣所说,卫弘并不是真正打压宗政一门,只不过是为了避其锋芒,留作牵制朱氏一族。如今,对卫弘而言,宗政父子还是有用的,那就暂时平安了。
只是,他这皇权得来不易,为何如今并不勤政呢?
突然间,小腹中,肚皮下好似鱼儿划水一般的感觉,过了会儿,又是一下,之后再无动静。
我怔住。
这是我的孩子在动吗?不确定。自从我有孕后,除了御医叮嘱我需注意的事,从未与她人谈过孕事,宗政若兰也只有多年前一次小月份小产,想来与我说的也都是纸上得来的哄我的道理。
此刻,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我的鼻子有些发酸,轻轻将头侧向另一边,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这个孩子,注定我给不了他一世安稳吧。
思绪繁乱地想了好久,后来睡意上来,还是沉沉睡去。再睁眼时,卫弘已经不在,应该是去早朝了,我也不敢耽搁,见薛景廷已拿来衣裳,于是匆匆准备一番去向皇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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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武一生戎马,此次出兵被人奚落,入宫上朝也总躲不过一些文官在背后的言论,甚至御史弹劾他的奏本如秋后落叶一般纷纷送往紫宸殿。
在皇后宫中就瞧见宗政若兰期期艾艾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她现在愈发担心家人的后路,本想着这次依靠父亲得了军功再缓一缓,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
回惠瑱宫的路上,我看着她,也提不起精神,淡淡问道:“老爷回来了,娘娘怎么还这副愁苦模样?”
宗政若兰只望着翩翩黄叶,有气无力地说:“上天不顾我宗政家啊。”
我忽而忆起前几日卫珣与我说的一番话,这几日来我对这些话语思索几次,也只是半信半疑。可历经昨夜,虽不知卫珣与卫弘是否一条心,但我却觉得他的一句话说得对,他也姓卫,自然不希望江山落入旁人之手,譬如朱氏。也许可以说,这兄弟二人目前有同一的敌人——朱氏家族。
也许若干年后宗政氏也会有强大到被皇室欲要清剿的一天,但那样“权势滔天”的宗政家族,不正是她们把我送进宫千辛万苦要谋划的未来么。
我握住宗政若兰的手小声说:“我有话与你说。”
她见状屏退了旁人,认真看向我,“你想出了什么法子是么?”
我微微一笑,“其实圣上根本没有要除掉宗政一门,你就不要再担心了,也让老爷和棠少放宽心。但是,现在老爷和棠少必须逆势而上,要做些事情。”
她讶异道:“你听谁说的?”
“若是连此都摸不清,那我日日伴在圣上身旁只顾研墨了是么。”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看到她勉强点头,我继续说道,“你立即告诉老爷,让他不要再纠结于爵位和兵权,与文官多示好亲近些,在朝堂上多争取些支持的言论。”
宗政若兰蹙着眉听我说完,思索一会儿,面上不可置信地问我:“你确定这样做不会惹出更大祸端吗?”
我轻笑道:“你以为圣上不动老爷,还容我有孕是为什么,不就是留着牵制朱氏一门么。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只是提个点子罢了。”
“不,不,”她拉住我的袖口,“宗政家人脉单薄,如此说来,这样也可以……好罢,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坏到哪儿去。”
“是。但是你一定要派个可靠的人去,”我想了想又说,“而且,不要告诉夫人。”
“你……”她为难地看着我。
我低头细看衣袂上的刺绣,好似无关紧要似的说:“你若信我,就记住我的话。而且传话可别传错了。”
她讷讷点头,“我不会告诉母亲的。那不如你写张字条更清楚?”
“不行!”我断然拒绝,“字条一旦被人拿到都是落人口实,千万不可。”
宗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