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哇啊——哇啊——”…
两声交错在一起的啼哭声打破了这山野中白雾未散的清晨,天边还未破晓,因而这小山村中方才静得很,然而,两个小生命的降临一下子将老杨家忙得灯火如昼。
在那弥漫着浓厚汗水味与未散尽的血腥味的房中,一个瞧着已经虚脱了的妇女正无力地躺在床上,湿答答的碎发还贴在两颊旁,面色也还没恢复,摇晃的烛光中,既显得苍白,又显得通红。一旁还坐着个老杨头,这会儿高兴坏了,守在榻边寸步不离,笑着望着他的媳妇儿和新添的一双儿女。
“孩子她娘,你看见没?两个娃呢!哈哈哈……哎哟哟,你瞅瞅……真丑!”
“……”
织娘躺在床上,已无力开口说话了,因此,她只是十分嫌弃地瞥了她丈夫一眼,而后,她双目中又变得……像是浸着醉人酒的温柔,她扭头望向那两个小小的、红红的、皱巴巴的孩子,笑了。
两个小娃娃才出生没多久,眼睛都还没睁开呢,但是,那小小的可怜模样,还是比较惹人疼的。
然后,织娘又抬眼望向了屋顶,仿佛在想着什么。忽地,眸光一闪,她转而笑着轻声温柔地对着怀中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说道:“这个,是姐姐,叫千烟,这个,是弟弟,就叫千雨。”说完,她抬眼望了她丈夫一眼。
老杨头愣了一下,而后笑开了花:“千烟……千雨……好哇!好哇!杨千烟,杨千雨,啧啧啧,这名字,一听就知道长大后大有出息,说不定还是个大文人呢,光宗耀祖啊!”
“……”织娘又瞥了他一眼。
可老杨头仍在高兴地说着:“娃儿,听见没?这名字多好啊,你们的娘就是个大文人呐,你们晓得不?大文人呐!哈哈哈……”
织娘终于忍不住笑了,半是无语半是无奈,心道: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大傻子?
过了好久,夫妻俩都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这两个小生命,他们皮肤的颜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倒也没刚出生那会儿那么“丑”了。
夫妻俩人内心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而后,老杨头突然对着姐弟俩喃喃道:“跟千枫小时候一模一样……”
织娘听了,忽地反应了过来:“对了,千枫呢?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也没见到她过来?你快去把她叫过来看看啊。”
老杨头笑了一下,半是无奈地道:“那丫头,闹得很,所以把她打发出去耍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了。”
“这……唉!以后就是大姐姐了,也不知道这性子能不能收一收……”
听此,有人哼笑了一声,果然……老杨头专拆她媳妇儿的台:“收?不可能不可能,她四岁大的一个娃,懂啥子?”
“……”
织娘狠狠地用眼神剜了他一眼,然后冷笑了一声:“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爹把一岁多大的娃拎着满山跑,还带她打弹弓,打野鸡,还把她往男娃子一丢就是一天,最后黑不溜秋的给寻了回来,那小千枫,黑得像煤一样……她性子野,你说说,是为什么?”
老杨头心里着:哪有那么夸张……但他对上了织娘的眼神,终究是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好吧好吧,夸张是夸张了点,不过仔细一想,他好像是干过这样的事,而且,呃……好像还不只一次。
千枫一两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得招人稀罕了,多秀气的一个女娃啊!可她爹却不是这么想的,瞅瞅,多俊的一个娃啊!
于是,可能是为了在娃子面前表现自己,也可能是为了将这么俊的一个娃多带出去炫耀炫耀,反正不管是为了什么,千枫她爹自她一岁多能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带她出门了。去山上砍柴,打野鸡,摘果子……走哪儿带哪儿,后来千枫大了点,便开始教她这样东西了,然后……就满山跑了。
然后,在家里呢,也没闲着,就在院子里教她打弹弓,打山雀,打松鼠……就是打着玩,反正力气小,精力却盛,屡试不中,却仍不放弃,这么玩能玩一上午。
再后来,有一次,老杨头带着她在村里溜达溜达,四处瞅瞅,四处聊聊,忽地,一阵酒香飘过……于是,老杨头便把小千枫往那门口扎堆的一群小男娃那儿一放,然后丢给她一句“好好玩啊,爹去打壶酒就来”,说完就走了。然而……酒打完了,人还在聊,边下棋边聊,聊到日头都降了大半,后来,聊完了,就回家了。
没错,他回家了。
一人一壶酒,哼歌往回走。夕阳的光将他的影子拉你老长老长的,然后消失在那条路的尽头了。
没错,娃不要了。
而千枫呢,玩得还不错。她看那群男孩子玩泥巴,她也玩;她看那群男孩子拿煤炭画画,她也画;她看那群男孩子爬树玩,她也爬;她看那群男孩子在草丛里滚来滚去,她也滚……男娃娃们呢也稀罕她,把她当个小妹妹一样带着玩,到处撒欢。
另一边,老杨头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家,织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