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李婠自收了船队运回的款子,极力精简开支,没将钱再用作购回田产嫁妆,反将余钱买木料,雇了匠人打织机,因着所需新式织机量大,直接又立了个织机坊,签了三四十个匠人做工。现今正四处派人寻摸院子,现有坊子五处,皆在城西处,预再开两处。
又因着织纺日日不停,所产布匹堆积如山,染坊所需量大,花管事索性与李婠合股,献上了自家染布方子,占一成股,又雇了些女子做工。月钱堪比织纺,也多有女子愿来的。
梁州下所辖三县并十多个乡镇,县内车马半日可回转,最远的村镇要两日走个来回,坊内招人消息传出,多有大胆的县村中贫家妇人结伴来问。有听闻月钱五百大钱,管一中饭,二话不说,签了契子便入坊的,也有顾虑家中生计,犹疑半响匆匆而去,第二日招满人,在门口大哭的。
因着每每坊内招人,招满即止,后头又不知哪天再有,光梁州城中愿来做活的女子便不少,更有暗娼、□□、乞婆等指望入坊内,现下又添了各县村里的,正是僧多肉少,是以每日坊子门口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自名声传开,有人冷眼瞧着坊内动作,吃准坊子东家心善,将自个儿女儿往坊内口一扔,丢开手便走。李婠知晓后,怕此事开了先例,后人效仿,遂叫四下雇人打听,幸而那日门口人多,有一妇人认出了人,才送回去。
因着坊中女子有乡县中人,离家几十里路,往来要一日光景,又有坊中人工钱可日结,遂有人也不家去,使了二三十文钱在本地人租了屋子,每日就近上下工。
只城西向来乃贫苦人家居多,巷子弯弯绕绕,屋子多低矮草屋,低头才可入,更兼贼人、人贩子猖獗,路上安危不定,李婠听闻,便与马管事商议以织纺名义去租借些好院子来,一则住在一处,众人一道吃住行路,也没有不开眼的敢惹,二则人多了,租个好院子,均摊人头上也便宜,花销小。
如此道明缘由,问了坊中工人之意,竟有大半女子愿意,亦有城中中女子嫌家远的,也点头。遂在租了个几个院落,均摊出来每月收三十文,价低,院子也宽敞,众人自是没有不愿的。因着人聚往此地,城西这片彻底繁荣起来。
往后坊内人更多了,李婠积累不少银子,便使钱买了城西贫苦家地,大兴土木,建作了屋子专为住所,此是后话,此时城西虽贫苦,但地价也贵,李婠是买不起的。
另女子工钱提了五十文,若不偷懒懈怠,每月织布前百人,便有半布匹作赏。坊中工人听此,自是奋发不停,每日夜织机声不停。如此劳累,使一妇人中途险些落胎。
李婠听此,忙问马管事缘故。马管事苦笑道:“那女子入坊时便怀有身孕,也是我没察觉,她也不说,那日她织布到了晚间,太过劳累,才会如此。”李婠又问:“可请大夫了?”马管事连连点头道:“大夫只说这胎凶险,需得静养些时日才是。”
李婠细细想后,说道:“出了这等事,坊内规矩少不得要改改。”马管事点头,垂手作聆听状。李婠道:“一则,现今每月余坊中可轮休三日,太少了些,不如便改做每五日休一,二则,每日到了时辰,便落锁,莫要人在织机前了,三则,若有怀孕者,生子前要休些时日,生子后也要休些时日,期间工钱照常发罢,只这日子长短我到没甚经验。”
马管事对前两条并无疑虑,只最后一条,她道:“天下没得不做工,白拿食的,这条例一开,怕专有人钻空子。”李婠摇头道:“生子便如过鬼门关,本就不易,何不给些便利。若真有这般拿命去赌的,也不管她。”
马管事听后也点头,后说道:“都是贫苦人家,没得这些讲究,许多人坐月子也只给七八日,长得便半月光景左右。”李婠道:“以前不比现今,立这个坊子,不也就为了让女子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管旁的,生子前便休息十日,作月子二十日,先施为再说,若有错处便再改。”马管事心头即有欣喜又有心痛,左右知晓李婠说一不二的性子,点点头退下了。
却说那怀孕妇人本是梁州下辖胡家村人,家中不过一两分田地过活,月月需要她织布补贴。因中人压价,她心中不服,便纠集了村中几个女娘一道来城中了,来得也巧,排在前头。机不可失,她不懂这四个字,却懂字下头的道理,五百大钱一月,外加每日管一顿饭的活儿怕是天下掉下的馅饼儿,再也不会有。遂让同行之人带话回去,自个儿当天便入了坊。
这时她已怀有身孕,她咬牙想着,生大儿时,前天还在田地里忙活,如今不过坐在机子前,能有多劳累,左不过要生那日与管事说说,躲出去半日,便生了。后头进了坊,她见着马管事是个和善人,暗自窃喜。
没成想,她拼命做工反倒躺下了。她躺在榻上,止不住落泪,心头惶恐,埋怨这胎来得不是时候,外头不知多少人盯着要进坊来,旁边董姓副管事见着她如此,也叹了口气,没多说,转头去厨下熬药去了。
这夫人望着屋顶落泪,心道:若丢了这差事,来年生了这胎也只有溺死的份儿。中人给的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