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却说李婠遇着梦中故人,乃是意外之喜。李婠只道顾婶子在梦中待她至好,心有感念,虽有梦中一系不平之事,但现今已是不同,自是恩怨已了,是非成空;顾大娘却见这家小娘子虽是富贵人家,但待人和善,也乐得与她说话,聊些人情琐事。
展眼过了两日,李婠只觉大好,欲启程回府,陈昌见她不时咳嗽两声,只说养好身子再走,于是又歇了两日才启程。
又是七、八日行程,路上并无大事,其中艰辛自是不必多徐叙。入府时已是掌灯时分,两人洗去风尘,往老太太处请安,正巧贺夫人、秋夫人、陈蕙、陈茯俱都在。
原是陈芸已至及笈,秋夫人正在为其定亲一事忙,如今相看好了的人家,特来回了老太太一声,可巧贺夫人与陈蕙,陈茯三人来这处请安,便一处坐了。
老太太听了贺夫人话,先不问是哪家,只道:“可算是定下来了,这亲事来得波折。”秋夫人不好说话,陈芸是个心高气傲的,原先说了两家人都没成。
一是官宦子弟,祖辈上也是京中官宦人家,只祖孙不成器,渐渐寥落下来,现今靠着祖上的田宅过活。
听到这儿,陈芸问:“这人可下场了?”秋夫人道:“去岁考了童生,只是没中。”陈芸又问:“他为家中长子,以何振兴家业?”秋夫人迟疑道:“只听老爷说他平日弓马娴熟,怕是日后会托人谋个武职。”
陈芸冷笑道:“弓马娴熟?他可像昌哥儿卯时便起,日练不坠?再说,武职虽说平生便低文官半品,也不是轻易谋划的,只怕到时候还要指着我。”
二是陈家远亲,早年他家受陈家恩惠,现今在外地买卖茶叶,家底殷实,且为人上进,已考取秀才功名,家中少有姬妾歌姬之流,也不失为个东床快婿。
在二月一茶会上,秋夫人带着陈芸见其一面。回府陈芸便拒了,只说道:“大丈夫当相貌堂堂,如此貌不惊人,何堪为夫?”
秋夫人道:“大丈夫哪有看容貌的?皆是以才干人品为佳,况且他人老实,日后后院也清净些。”陈芸道:“来日他与我并肩而行,矮我一个头,让人晓得了,我有何颜面?再说,我要清净作甚?我一明媒正娶的,还怕个通买卖的姬妾?”
陈芸冷道:“若不随我愿,我也不随其小娘子样剃了头发作姑子,我只赖在府里吃喝,若薄待我,我便一根绳子吊死在正门前,让天下人看看!”
儿女都是债。秋夫人苦道:“哪又当得你这般了?你到说说,要何等人物?”陈芸道:“家世略低我家些也可,只要长得好些,人也上得需上进才行。”
这里,老太太问:“是哪家?”秋夫人笑着回道:“是一外州人家,姓王,算起来是我娘家嫂子的一门远亲,家里头也称得上是诗书传家,人端正清雅,也是个上进的,来年便要下场了。”只有一点秋夫人没说,这人早前订了门亲事,只是新人还未过门便病逝了。
老太太一听,笑呵呵说道:“阿弥陀佛,听着是个好人家。”其余人也纷纷附和。正此时,一婆子进来,道:“老太太大喜,二爷与二奶奶回了。”
老太太道:“当真双喜盈门,快让他两进来!”说罢,杵着拐棍起身去接,其余人自是不敢多坐,也忙起身。两人进了屋里,陈昌掀袍便要跪下,老太太作势要打:“一个月不见,就要同我生分起来了?”陈昌一面扶李婠起身,一面笑道:“不敢,不敢。”
陈昌二人又与贺夫人请安。贺夫人每日望眼欲穿守着,生怕人在外头有个好歹,此时见了人,禁不住落下泪来:“瘦了。”众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宽慰,后陈、李二人一一与众人见礼坐下。
秋夫人因着寻了个东床快婿,心中高兴,因说了句打趣话:“昌哥儿才走一个月,老太太便牵肠挂肚,日后中了举,当了官,分隔两地,也不晓得会如何。”
老太太笑道:“怕甚!到时候,他不接我去享清福,我自个儿掏私房钱去找他。”听得众人直笑。老太太又问陈昌路上吃喝些什么,到了宿州在哪处落脚,学了哪些学问,陈昌一一答了。
陈昌问:“才到檐廊下便听老太太说双喜临门,还有哪一喜?”老太太笑道:“我们正说着,芸姐儿定下了门好亲事。”说罢,又命秋夫人将人说了说。
众人说笑了一阵,老太太便命人摆膳,说吃个接风洗尘宴。一婆子来请示在哪处用膳,老太太道:“天黑冷黑冷的,便在这处用。”那婆子领命退下。还未出三刻,一队丫头提了食盒来,推桌摆盘。
众人告座。老太太命人盛了碗乌鸡汤给李婠,道:“看看都瘦了,多补补。”李婠连忙道谢,只喝了两口,便端在手上不动作了。
陈昌见汤里浮油飘了一层,知李婠素来吃得清淡,怕是不喜,因道:“老太太好偏心。”老太太笑道:“多大人,还吃起醋来了,快快给他盛一碗来。”陈昌接过李婠手中汤喝了,又撇去油,盛了一碗给李婠。惹得众人大笑。
因着陈、李二人才回,老太太留了饭后便打发两人回去歇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