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
神瑛侍者捧住绛珠的脸,伸嘴欲吻。
“你清醒一点。”绛珠心慌意乱,挥手打了他一耳光,急速在空中划了一道醒酒符,捻诀结印摁在了他的脑门上。
神瑛侍者被打了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彻底清醒过来。
“林妹妹……不,绛珠妹子……我……”他哽塞难言,红着眼只是不住泪流。
绛珠回头向壁,不忍看他。
神瑛侍者站起身来,伸手去碰她的手。
“别碰我!”绛珠赫然回头,冷冰冰地说:“侍者身份高贵,非草芥之物可以高攀。您的一滴一露都是矜贵无比的东西,我再不敢沾染半分。”
神瑛侍者心中一痛,他什么都记起来了,什么也都知道了。绛珠仙草与斗战胜佛结缘,早将他忘了。一瞬间,所有的愧疚、伤感、悔恨、嗔怨、嫉妒纷纷涌上灵台,编织成一件遍布荆棘的袍裾,将他的身心紧紧捆缚。
他明知道成道者,一念之差万劫不复,可是那些不良的情绪还是在胸腔心田中翻腾不休。
偏偏让人尴尬的是,喜房前有几个暗戳戳的影子立在外面听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罢。”神瑛侍者这时候也顾不上先前发过的誓,隐身不见。
绛珠也不欲就留,将床底下的郡主搬上床,解开她的定身咒,自己消失不见。
她走到街上,才发现自己忘了变一身行头,此时穿着璀璨夺目的嫁衣在街市上穿行,显然突兀得很。不久,她就碰上了同样是一身火红的神瑛侍者。
“你看他们像不像洞房里着火跑出来逃难的夫妻?”
“他们行色匆匆,莫不是被仇人追杀?”
“我看像私奔的小情人,要不要报官?”
“多管闲事做什么,回家做饭吃啦。”
绛珠不喜欢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走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踏上筋斗云飞向天际。
而神瑛侍者化作五彩石,紧跟其后,寸步不离,一直追到木石天盟的山门前。
“神瑛侍者,北溟的大门并不在这里,还请您速速离开。”绛珠指着北极星的方向对神瑛说完,就转身上山。
“好妹妹,咱们久别重逢,你总该让我好好说句话。”神瑛侍者连忙展开双臂将她拦住。
绛珠横了他一眼,冷静下来,对他说:“请说。”
“两句话你听不听?”神瑛侍者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一次绛珠没有小性儿地离开,耐心说:“你最好今儿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明儿就什么都别说了。”
神瑛侍者见她不似往日的娇嗔,种种见外,不由心头拔凉。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绛珠对自己还有余情没有。
“好妹妹,是我负了你,可我并没有娶宝姐姐,也没有抛下你不管。你成了真真国的王妃,将我忘了,我只当你死了,我就去做了和尚。后来我坠入北溟,发现了你给我做的穗子,可我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成了北溟的弟子。”神瑛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去了北溟,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绛珠其实并不关心这些,但他既然给了自己一个交待,也没必要再纠结下去了。
“我与侍者的恩情旧债早已经消了,本该形容陌路,从今往后,咱们天各一方,各行其是罢。”绛珠向神瑛福了一礼,转身欲走。
“好妹妹,别走!”神瑛拉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握在了手心,“虽然前路我们没有走到一起,但来日方长,我们还可以再续前缘,等补天大业完成,咱们将来还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不要!”绛珠试图甩开他的手,奈何挣不过他。
这时候马三、沙四两个簇拥着青猴,从山下走上来。
绛珠喊道:“小青,你想不想学摘星撷月?”
青猴嘴里还咬着串子,乍一听绛珠喊自己“小青”,只觉耳朵发痒,心头发颤,含混地说:“怎么,你有那么好心教我?”
“教,你帮我赶走这个人,我就教你。”绛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希望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能帮自己一把。
青猴心头一喜,三两步跨过台阶,大掌在神瑛肩头一拍,对他说:“这是我木石天盟的地界,不要找我师姐的麻烦,否则我要你好看。”
神瑛毕竟是上仙,慧眼识珠,早就看出来这猴子并非俗物,只是明珠蒙尘未开心智。他也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既然绛珠对他抱有成见,他目前贸然行事,除了徒增绛珠对自己的反感,一点用处也无。
思及此,神瑛放开了禁·锢绛珠的手,一步一回头地走下山去。
青猴见自己的威慑奏效了,很是自得,他正欲详细问绛珠何时何地开始教他摘星撷月之法,绛珠已经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
“亥时,山巅。”
说罢,她就驾云消失不见。
“现在才是酉时,还要等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