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星(5)
村诊所是有营业时间的。一般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半,幸福村时间。
不仅唯一的驻村医师要吃饭和休息,医疗设备也要维护和休眠。但是武娜会一边吃饭,一边在那台光子驱动的电脑上用“WPS星际版”办公软件将诊所一整天的消耗罗列出来,定期通过星联网报上去。
中心医院那边会趁着星际货运飞船来三里星送货的时候,将医疗耗材随船送到,再由猴村长开车带武娜去中心镇一并取回来。
于是,一猴一人,就穿好防护服,开着悬浮车在傍晚离开幸福村,在六个半小时的时间里经过了这颗卫星上的六个时区,最终在中心镇时间的清晨抵达目的地。当然,对于武娜和猴村长来说,这相当于熬夜工作,所以前一天白天要提前补觉。
当货运飞船从天而降,落在位于上坡位的物资发放场。武娜便要等待中心医院发给她的医疗耗材被从货舱卸下来。但整整一船的物资,究竟什么时候卸到她的货品,一要看运气,二要看船上这群“鸟人”的心情。
货运飞船运输的大头当然还是所谓的 “高纯度特效免疫球蛋白片”。
这回,猴村长只替幸福村领了一盒。
因为,自从武娜的诊所开诊以来,幸福村的兽人们就发现就算草药中最常见的黄芪、黄精等补药,效果也要比这些假药要好很多。
然而,其他村依旧来了大批难民,早早在物资发放场排起了长队,而在场负责发放物资的并不是货运飞船的鸟族船员,而是在驻扎在中心镇的喵星工作人员。
按照规则,最小以家庭为单位领取药品。而每个兽人家庭能够领到一盒“高纯度特效免疫球蛋白片”,盒子里包含了多少小包药片则取决于该家庭的人口数。为了要证明自己家究竟有多少人口,不少兽人都把自己的幼崽们带来了。
这些满脸憧憬的兽人,带着妻儿群小排队领假药的场景,在武娜脑海中如此挥之不去,以至于在开车回村的路上,她又跟猴村长提及这事儿。
“村长你说,”她问,“其他村难道没有驻村中医吗?或者,他们的村长不替村民们来领药吗?即便这是完全无效的假药!”
“要么,”猴村长回道,“其他村子的医师处于长期空缺状态,最后村长连向上面申请都懒得申请了;要么,其他村的难民宁愿相信中心医院送过来的药品,也不愿相信自己的驻村中医。我是一连向上级打了二十八份申请报告,才在上一名医师离开后,为咱们村申请到了你!”
“那可以这样说,”武娜觉得村长应该是在恭维她,所以应该回敬道,“其他村子的村长也不像您这样认真负责了!”
“建村之初的时候,”猴村长向娜娜回忆道,“你的房东河马先生担任村长,我给他当助手,亲眼见过前辈是如何事无巨细、尽职尽责的。现在河马先生退下来了,我必须做得跟前辈当年一样好才行!”
“那我想问一下,”武娜听到幸福村的历史沿革,一下子好奇起来,“咱们村的豹警官是什么时候到咱们村的?他也是难民家庭吗?”
“并不是,”猴村长说,“事实上,豹警官跟你武医生一样,都是从首府行星下派到咱们村的。他无非是比你早来了三年罢了。”
“难怪,”武娜说,“我看豹先生白天晚上都独自守在村警务站里,从来没见他回过自己家。”
武娜说到这,猴村长一面把方向盘,一面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迅速回到悬浮车前方的泥泞路面上。
很多很多年后,武娜还记得对方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瞥。
“村长当时为什么要打量我一眼呢?”她扪心自问道,“是看透了我言语后面的心思了吗?”
……
猴村长拿回来的那盒“高纯度特效免疫球蛋白片”,不出意外地是留给河马先生的。
已经穿着防护服的武娜下车时就带上了药盒,送到后者在诊所外湖畔的房间。不过,河马先生像往常的晴好天气里那样,在没有任何防护和呼吸面罩的情况下,迎着有毒的大气泡在山湖的浅滩。
从武医生手中接过药盒,河马先生用肉乎乎的手掌撕开包装,拆开其中的一包包纸包,抓起其中的白色药片,抛向眼前的湖中,引来无数的鲇鱼、鲫鱼前来踊跃吞食。
对兽人来说掺杂使假的假药,对于低等鱼类来说则是美味。
但河马先生一边投喂,一边还冲着鱼群神经兮兮地念叨着:“孩子们,吃吧!亲爱的,你别光顾给孩子们挑刺,自己也多吃啊!”
把鱼喂肥了,河马先生却并不马上捕鱼吃。
他泡澡时候从大嘴巴吸进肚里的鱼儿,会从鼻孔原原本本地喷出来。
只有湖中的鱼儿自然死亡之后,河马先生才从湖面拾起那翻了白肚的鱼儿,连鳞也不刮、内脏也不清理、更别说煮熟,就直接将死鱼塞进嘴巴里,囫囵个儿吞到胃里——这回不会从鼻孔吐出来了。
一天傍晚,武娜送走了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