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

进百货大楼的大门，大燕她们就被震住了。

明亮透明的柜台，琳琅满目的商品。

直把四个孩子给看花了眼。

郑艳丽蹲下身，直视着大燕她们。

“今天呢，娘特许你们一个人可以花一块钱，想买什么东西都行。”帮三孩子交完学费，郑艳丽兜里还剩下七十八块八，不多。

但是她也不打算让小孩给自己省这个钱。

和姜主任说的是下个星期一去上学。

今天是星期五，还有两天孩子们才去上学。

郑艳丽打算再给四个孩子一人买一身新衣裳。

第一天上学，自然要有一个新形象。

百货大楼比供销社好的一点就是要使的票证少了，缺点是价格贵。

八十年代的童装是五颜六色的，上面还绣着些小花小鸡。

二燕站在柜台前，仰起头渴望地上面挂着的一件裙子。

那件裙子是嫩黄色打底，前胸绣着颜色不同的三朵小花，白色花边做的裙摆。

二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洗的发了白的衣裳，脚上穿的黑布鞋，脚趾头的形状都清晰可见。

柜台里的服务员正忙着工作。

她看了好一会，终于逮着服务员的空闲问了句。

“您上面这个裙子怎么卖的儿？”二燕努力模仿着杨老太说话，生怕被看出来自己是乡下来的，大拇指和食指不断揉搓着衣角。

二燕很害怕服务员不搭理自己。

百货商店的服务员比家乡的态度好多了，见二燕是一个小孩子，还特意弯下身说道：“这个裙子二块钱，不要布票。”

这是二燕第一次被外人直视，强迫自己攥着衣角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仰起头看那件裙子。

大燕和二燕不同，她瞄上了书柜，百货商店特意开辟了一个儿童书籍的摊位，表皮画的童趣猫狗玩闹，离远了看也是新鲜的。

大燕瞧了一会，拿起了一本杂志，表皮画的童趣盎然，上面还有四个字，不过大燕没有上过学，还不认识这四个字叫什么。

另一个来购买书籍的女孩见大燕皱着眉看那本杂志，好心上前。

“这是《儿童文学》的杂志儿，你是不是也来看皮皮鲁和鲁西西的？”女孩的口音比杨老太轻了点，淡淡的百京口音显得她调皮又可爱。

大燕见女孩主动和她说话也不怵，女孩说的什么儿童文学什么皮皮鲁和鲁西西？自己全都不知道。

“不是，我还没开始上学，还不认识字呢。”大燕说话时口音也不改，把自己不认识字的事直接就给女孩说了。

女孩原先看大燕和自己差不多大，自己都二年级了。

“那你就是文盲儿了。”女孩也没有敌意，就是说的话如果换二燕听了，少不了难受几天。

可大燕根本不当回事。

“这是我最后几天当文盲了，马上我就要开始上学了。”说到要上学，大燕还有点得意。

三燕领着四燕在糖果柜前，两个小孩趴着玻璃瞧着里面的糖果，彩色透明的糖衣，在自然光下折射着彩色的光。

这一堆彩色糖果。

把三燕和四燕迷的神魂颠倒。

郑艳丽看着自己的孩子各自去了各自喜欢的柜台。

她先给三燕和四燕称了几毛钱的彩色糖果。

还给大燕买了那本儿童杂志，三毛钱。

“二燕，你仰着头瞧，脖子酸不酸？”大燕嘴也坏，说话声音又不小。

说的二燕扭头瞪了大燕一眼。

郑艳丽之前就听见服务员说这一件衣裳两块钱还不要布票，虽然贵了点，但是不要布票也还好。

她决定大方一把，给一个孩子一人买一件。

“娘给你们四个一人买一件这样的裙子好不好？”

话音刚落，二燕高兴，大燕气的跳起来了。

一蹦还挺高。

“娘，我不要这个裙子，还死贵！不管买！”大燕生怕郑艳丽不会过日子，她们又没钱，再说她也不喜欢裙子。

“那你选一身你喜欢的。”郑艳丽放手让大燕自己选衣裳。

买新衣裳，大燕还不情愿，步子都不迈。

“非要买新衣裳吗？我有衣裳穿。”

郑艳丽推了推大燕去看衣裳，大燕才不情不愿问服务员要了身最便宜的衣裳。

碎花的上衣和裤子，才一块三毛钱。

二燕样中的那身裙子，郑艳丽直接让服务员给拿了三件颜色不一样的。

加一块买衣裳拢共花了七块多钱，又买了些粮食和调味料，幸好租房子时和杨老太说了东西随便她们用，要不然光是买锅就要费不少钱。

杂七杂八买了这么多东西，郑艳丽还剩下六十五块钱和一些票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