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
战里。
那时候,虞伽是真的想折回身去帮忙,但理智告诉她,他们这儿人单势薄,她要去了只会多一个送死的,而当下最该做的事儿是去找帮手。
于是一边往学校跑,一边打电话报警。
结果等把人喊来了,警察也赶到的时候张一帆却躺在暴雨过后的泥水潭里一动不动,那时,他满身都是血,虞伽颤着身子去握他的手,可仍得不到半点回应,再后来,救护车也来了,张一帆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的那会儿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里。
虞伽跟着上了救护车,在医院一直陪到他父母来,从医生那儿得知他没什么生命安全,只是浑身多处软组织受伤,右腿粉碎性骨折,还伴随轻微脑震荡的消息后,虞伽才疲惫地离开医院。
那时候,虞伽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家里等待她的,却是另一场更具毁灭性的战争。
夜间十点二十二分,晚风微微燥热。
虞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而就在家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争吵声顺着门缝霎时涌入耳膜,手指顿了顿,大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拧钥匙进屋,然后就看到红着眼眶的杨岚芬正颤音喊:“虞正霆!我告诉你,你必须找虞舒菀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虞正霆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着,陷入一种深沉的思考和自我矛盾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而他就这么呼吸着,沉默着,以一种置身事外和不闻不问的态度进行他一贯的冷处理方式。
杨岚芬最恨他这样,两分钟,忍耐到达了极限,情绪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于是扑上去牢牢抓住他手臂并作势要抢他西裤里的手机:“你不问是吗?那我自己问!”
虞正霆侧着身子躲过了杨岚芬的抢夺,与此同时红着眼瞪她:“我怎么问!你让我怎么问得出口?我当初能来美国全靠她,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就因为这样所以要一忍再忍吗!”
面对杨岚芬一针见血的质问,虞正霆再度噤声。
“公司也有我的一份心血,当初为了帮你,我连自己的梦想都放弃了!”杨岚芬近乎疯狂地边喊边哽咽道,“虞正霆!你对得起我吗?你现在就准备做个缩头乌龟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是吗?!”
他们并非没有激烈争吵过,只不过这一次,作为旁观者的虞伽能强烈感受到今日的争吵非同往日,事情也远不及想象中那么简单,因为从杨岚芬的神态以及情绪中,她看到了一种声嘶力竭的呐喊,一种近乎绝望的割裂。
就在虞伽僵持在门口的时候,杨岚芬流着泪再次扑上去抢手机,而这一回,虞正霆也因为躁郁而逐渐失去了理智,手臂用力一甩将杨岚芬狠狠甩开,那时的虞伽仍木讷地杵在门口,头发凌乱地散着,脸上还留有被宋娅宁用指甲使劲挠过后的血痕,思绪混沌而迟缓,然后,就在那样一个恍惚的状态下,她听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两秒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那时,她双目微瞠着下意识抬手捂住嘴。
杨岚芬因一个趔趄没站稳,身子向后倒,后脑勺“当”的一声磕上玻璃茶几的一角,紧接着,整个人侧身倒在血泊之中,气氛霎时陷入死寂,血腥味迅速弥散开来,而杨岚芬的身子也从起初的抽搐到慢慢失去生命体征,再后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虞正霆犹豫着想上前,但虞伽比他动作快,五步跑到杨岚芬身旁,用孱弱的身子护着她身躯的同时红着眼尖叫:“你别碰我妈!”
虞正霆愣怔在原地,而虞伽的身子也是那时颤得最厉害,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而后,眼泪拼命地往下砸,一颗接着一颗,她抓着杨岚芬的手臂,感觉到她身子还热着,还有温度,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她无法接受更难以置信眼下的局面,于是一下又一下地晃着她胳膊,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眼泪模糊视线,虞正霆在她身后哑声喊她:“迦迦……”
“别喊我名字!你这个杀人凶手!”
因为这话,虞正霆不再出声,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长达十多分钟,随后看到虞伽转过头,一边抽泣一边带着仇视的目光狠狠瞪他,再之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伽一度以为他是狼狈潜逃,虽然这个念头仅维持了24小时。
在冷静过后才意识到虞正霆是过失杀人,但后悔的话已来不及说了,因为两天后,她得到了另一个令人万念俱灰的消息。
事发后不久,醉驾的虞正霆便连人带车一道冲进了深海里,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泡烂了,警方来电让她去认尸,那会儿虞正霆俨然面目全非,浑身肿胀到连轮廓都看不清,但虞伽认出了他失踪前夜穿的高定西服和无名指上刻有他跟杨岚芬名字的婚戒。
她没哭,终于体会到眼泪干涸后的心力交瘁,也尝过人在跌入万劫不复谷底的滋味有多绝望,那会儿身子麻木得连一丝喘息的余力都没有,海风肆意地吹,长发随之张牙舞爪地飘扬,人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