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
话落的当下,姜则厌谁也没看,手肘抵着膝盖,手指慢条斯理地摁着手机,四周气压很低,周围的人都以一副“这回有好戏看了”的心态低嘘起哄,虞伽就这么看着,呼吸着,而姜则厌在回完信息后将手机“咔嚓”一声锁屏,随后抬手招来个酒保在人耳边低语几句。
这期间没人敢出声,而虞伽也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等着,五分钟的时间被拉得很长,直到桌上又添了一排深水炸弹,她才读懂了他的意图。
是要替卢晚棠喝的意思咯?
但姜则厌这人是真拎得清,也懂规矩,知道替酒得还双倍的,所以都没要人催,很自觉地叫了酒。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而虞伽就这么斜着身子撑着额一言不发地盯着从头至尾没往她身上撂过一眼的姜则厌,也是在那个当下,不爽的情绪才终于缓缓发酵。
酒替她喝了,歉也替她道了,他处处向着卢晚棠,在这场丝毫没有胜算的博弈中,她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姜则厌当然注意不到她此刻快要溢出来的低情绪,手肘仍抵着膝盖,三秒后身子才稍微前倾,而后就如虞伽所料的那样,从容不迫地将两排十二杯“深水炸弹”一杯接着一杯灌下。
手指沾了烈酒,但他没所谓,直到喝完最后一杯才懒懒甩了下酒渍,然后抬头将视线挪向虞伽,于是,两双眼就这样扎扎实实地对上,夹杂着频闪交错的红蓝光线,缠着空气里高浓度的酒精味道。
“这样可以么?”
十秒的沉默对视过后,虞伽终于在震耳欲聋的电音中听到了姜则厌出奇冷静的声音,与此同时注意到他眉间懒散尽收,也读出了他眼底不同以往的晦暗,见识到了一个她未曾预料到的姜则厌,而那时,他却以一种近乎“警示”的眼神与她对峙,暗示她做事要看场合也得懂分寸的拿捏。
于是,在长达近一分钟的对视下,虞伽终于偃息旗鼓,先败下阵来。
虽然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收回视线,胃里翻腾着,呼吸滚烫而急促,然后,在众目睽睽中起身,在鼓点抵着胸腔躁动下扶额离开卡座。
她在厕所吐得昏天暗地,等吐爽了之后接一把凉水拍在脸上,可胸口还是堵得慌,于是,越来越多的水疯狂朝脸上拍,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被凉水刺得酸痛,血液也被酒精贯穿着。
后来,终于在逐渐加重的喘息声中将水流关掉,吸一记鼻子,抬头,看着镜中模糊不堪的自己,看着眼前跌宕起伏的世界,忽然有股说不上来的苦涩,也忽然升腾起一股势在必得的征服欲。
把脸擦干,甩了甩半湿的发,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发现简笑在门口等着。
“哭了啊,这么没用?”
在这种时候呛她也不知是调侃多一些还是幸灾乐祸的意味更多一些,虞伽抽一记鼻子,回:“哭个屁。”
简笑耸耸肩,一副“老娘才不管你哭没哭”的无所谓表情,看她一眼:“我出去抽烟,你来不来?”
……
酒吧外头车水马龙,凌晨一点的曼哈顿依然热闹得不像话,夜风徐徐吹,街道的繁华热闹和汽笛喧嚣霎时涌入耳膜,虞伽撩一把湿漉漉的长发,看着眼前这沾满浓浓人间烟火气的城市,静静地打了根烟。
“也别气,他跟卢晚棠要好很正常,毕竟认识十多年了,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培养出来的,”简笑拢着手点烟,嘴里含含糊糊地劝一句。
虞伽没说话,背脊靠在画满涂鸦的斑驳墙面上,手指扶着臂,眯着眼抽一口,再吐一口烟圈,脑子里全是姜则厌方才警示的眼神和凉如水的情绪。
虽然一句狠话也没说,但却胜过了讲一百句狠话。
说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以至于摔下来的时候才会如此狼狈不堪。
*
因为这件事,虞伽一周没跟姜则厌说过话,人搬来酒店住,清净之余还能逍遥快活地刷着金卡,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但虞伽不得不服的是,姜则厌这人是真的绝,即便她疯狂刷卡,即便手机无数次震动提示他有新消费记录,但他就是不主动找她,任凭她发泄般的购物也不为所动。
两人就这么互相呕着气,秉持着谁先低头谁就输了的原则继续僵持着,于是,这场没有硝烟的炮火就这么足足维持了七天,直到周末的那个晚上。
那会儿,虞伽正舒适地躺在五星酒店的浴缸里敷着面膜泡着澡,红酒则在一旁醒着,她闭着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然后,手机在这时“叮”的一声响,提示她有一条最新消息。
捞过手机看一眼,挺意外的是姜则厌这厮竟然主动丢弃面子来找她,但对话框里一个字也没有,只发来一张电子机票,而启程的时间却是次日早上10:45。
虞伽看到消息的时候狠狠怔了下,也早忘了他在耳边低语的那句“九天多八小时”,于是连敷面膜的心思都没了,直接掀下来扔到一旁,在对话框里专注地打字:明天飞?这么快?
结果打完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