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魂梦6
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从扶梦上迈步,走到画卷上,一屁股坐下来。画卷柔软,坐上去也像坐在毯子上,舒服极了。
“你怎么事这么多。”燕忱后悔要将这人放在身边监视,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等此行结束,本座就将你赶出清远山。”
池晚也很无奈,她自己以前的身体别说站几个时辰,就连酣战几月都可以支撑得住,但池暖这具身体太娇弱了,等她慢慢加强自己的灵力炼体,就不会再有这种困扰。
燕忱将扶梦收起来,自己也走到画卷上。他闭上眼,感受天地间的怨气所在。
之前他便感觉到了大概的方位,在西北方蕴天宫境内,具体位置不可知。本以为离得更近就会更容易感知,谁知到了此处,竟似有许多干扰,辨不出那丝怨气的位置,导致他不得不在空中多盘桓些时间。
如同抽丝剥茧,花费些功夫,总能找得出来。
身后规律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他的背上,燕忱顿时头皮一麻,猛地回头,发现池晚居然在他身后睡着了。
姿势依然是坐着,只不过脑袋放在膝盖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眉眼安宁。
燕忱默了半晌,颇有些后悔地说:“我为何要带你出来,真是麻烦。”
声音响起,池晚却睡得很沉,站了几个时辰,耗费不少体力,没有被这声音吵醒。
燕忱顿觉心里不平衡,明明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带这么一个麻烦出来,事情就变得有些波折,还浪费了许多时间。
甚至,在他辛苦忙碌时,还有人在安逸的偷懒。对比之下,多少有些惨烈。
他抬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便过来一阵风。风轻轻拂过池晚的脸庞,带来一阵清爽的凉意,发丝在空中轻颤。
池晚一动不动,甚至还在睡梦中惬意地弯了弯唇角。
风又大了些许,并在池晚安然的睡颜中越来越大,最后将她的头发吹得一塌糊涂。
池晚舔了舔干涩的唇,靠在燕忱的背上,找了个舒适的地方。
燕忱多少有些忍无可忍:“幼稚。”
说他自己。
画卷依然在空中飘着。
燕忱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做过一个梦了。梦里一开始尽是琐碎的事情,分不清自己在何时何方何地。
仿佛一会儿是在师尊的住处,一会儿又是在无妄殿。一会儿是幼时厮杀的搏斗场,一会儿是绝处逢生的乌寐林。
最后,他成了小小的一团儿,还没有旁人的腿高。别人手都不用抬,就能摸到他的小脑瓜,但小男孩却拿着一把长剑,抵着过路人的喉咙。
远处的路人颤抖着跑开,嘴里念叨着:“怪物啊,真是个怪物!”
被他用剑抵着喉咙的人,却惊惧地大喊:“别杀我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杀我,求求你!!”
眼神里带着不敢激怒对方的尊敬,像在面对一个大人似的。但对面只是一个相当矮的孩童,这画面就变得有些荒诞离奇。
几步外的城楼上挂着几具残败的、可怖的、不详的尸体,光是看一眼,就好像会沾上厄运,从此不幸。没有人敢从这里经过,没有人敢接近这里。
燕忱困惑不解地问:“为何?”
“什、什么?”被剑指着的人睁大了眼,瞳孔颤抖着。
“为何我好声好气求你们帮我,没有一个人理我。我拿剑指着你们,你们却争先恐后地帮我。”
“我、我……”对面那个人不知该辩解什么。
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突然涌上来,燕忱觉得非常烦躁,他想马上结束这一切,毁灭这一切。
他手中的剑一用力,那柄神兵就轻而易举地划开了人的肌肤。
鲜血喷涌而出,滚烫,赤红,喷射在他的脸上,身上,发上。
对面的大人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仰倒在地,手脚抽搐着挣扎,像砧板上濒死的鱼,到死都没有瞑目。
扶梦掉在地上,那么长的一柄剑,他甚至不能很好地握住。
他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无助地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在骂他是个怪物,却又不敢上前抓住他打死他。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因为你就是个怪物。”
头上传来声音,燕忱抬头望去,却发现是刚才被他杀死的那个大人。
不知何时,他站了起来。
他瞪着鲜红的双眼,脖子的血已经流尽,依然言之凿凿:“五岁做不到的事,你可以借口年纪小,毫无办法。”
“可你十八岁依然做不到,你还能找什么借口?”
“那是因为你无能!”
“你越在乎什么,越留不住,你会失去一切。”
“你就该活在地狱。”
十八岁?
什么……十八岁?
他看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