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谢之变(十六)
太子看着卫昭,开口道:“出宫?你还能去哪?”
卫昭一愣,看向太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太子狠心开口,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除了孤的身边你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南方洪涝,你的爹娘早就死了,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孤的身边。”
那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卫昭看着太子,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她喃喃地开口道:“殿下……在说什么?我爹娘不在了?”
怎么会不在了呢?
她明明给他们写了信,还给他们寄了那么多银两。
她看着太子,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她才会迟迟收不到回信。
所以邓衷每次答应帮她去打听情况,可最后又什么消息都没有。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还是只有她不知道!
一瞬间,眼泪喷涌而出,她哭喊道:“你们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太子看着这副模样,心中懊恼不已,走上前,将她抱入怀中。
“那时你已有了身孕,太医说胎位不稳,不能伤神。”
“可那是我的爹娘呀!太子殿下,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人看,还是只是你的一个物件而已?你怎么能忍心不告诉我呢?”
她一把推开太子,奔下床去,找到那枚母亲留给她的荷包,紧紧握在手中,却在下一刻发现,早已不知道缝补多少遍的荷包丝线断裂,散落成一片片碎布。
心中最后一丝念想也随风飘落,卫昭终于心神崩溃,昏厥在地。
卫昭醒后,只对太子说了一句话:“太子殿下,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见你。”
从那日之后,鸣翠轩闭门谢客。
太子从鸣翠轩回来后,到书房待了一天一夜,不准任何人进去。
直到昭德宫的大宫女竹兰前来求见,说是贵妃娘娘凤体欠安,想要见太子一面。
贵妃娘娘有令,赵佗不敢擅自做主,只得硬着头皮敲响了太子书房的门。
下一秒,一个茶盏直接砸在门上,发出瓷器碎裂的巨大声响。
种种迹象无一不在表明,太子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去触太子的霉头。
赵佗返回宫门处,无奈地对着竹兰道:“太子殿下现在不见人,姐姐不如过几日再过来吧。”
竹兰却眼眶含泪道:“可贵妃娘娘如何等得?”
说完,她一咬牙,就往太子书房的方向冲去。
赵佗吓了一跳,手疾眼快地拦住她,“你这是干什么?”
竹兰却并不管他,只是口中大喊着:“殿下,娘娘她快要不行了,求殿下去看看娘娘吧。”
赵佗硬拉着竹兰出了东宫,不知道她身为一宫大宫女,怎么会这般不顾体面。
全宫上下皆知贵妃与太子不睦,况且良媛前几日才在昭德宫门外滑了胎,两宫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于情于理,太子都不会去见贵妃的,竹兰又何必自找苦吃呢?
两人拉拉扯扯间,突然昭德宫的方向传来一声钟鼎声。
竹兰一听,顿时软了腿,再也站立不住。
赵佗看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脸上惊疑不定,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想。
很快他的预想便成了真。
宫人们带着白布,将贵妃薨逝的消息传遍了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贵妃娘娘薨了,陛下下令,全宫缟素,天下服丧!”
新朝二十五年隆冬,贵妃薨逝,皇帝三日不朝,不顾群臣反对,追封贵妃为皇后,从此心灰意冷,不理朝政。
皇帝与群臣抗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贵妃死后才得偿所愿,让她得以按皇后尊荣下葬,死后与皇帝合葬皇陵。
太子听闻贵妃死去的噩耗,终于从书房中出来,却并未赶去昭德宫悼念贵妃,反而一切如常地处理政务。
直到贵妃头七那天晚上,太子喝得酩酊大醉,在鸣翠轩外站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鸣翠轩的大门终于打开,卫昭站在门里,隔着一扇宫门看到了雪中站立的太子。
洋洋洒落的漫天大雪中,两人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仿佛地老天荒。
卫昭终于踏出门外,来到太子面前。
看着他睫毛上细碎的雪花,抬手抚上他的脸。
太子唇色苍白,脸颊冰冷,感受到卫昭手心的温度,将头微微垂下,贴近她的掌心。
半晌,沙哑地开口道:“贵妃死了。”
卫昭一愣,她看出了太子的悲伤,却不知他为何这样伤心。
太子与贵妃不是向来不睦吗?
她轻声开口道:“妾听说了,太子殿下节哀。”
太子突然一把紧紧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