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鲜，不乃羹

耽误回程。

虽然是用畜力牵引船，年青人的仪式感却满满。在邓紫光的号照下，大家喊着临时编的号子：

小伙子们快些走哟，走哪么快干什么哟，回家抱着姨妹吭羊汤哟，羊汤有什么好吃法哟，羊汤就是不奈汤哟。不奈汤哟怎么做哟，就是羊屎来做的汤呀……

邓紫光急忙叫停，你们不知道我不吃不奈汤嘛？你们这是专们恶心我，不让我吃羊汤。

众人一阵欢笑，把不奈汤如何鲜美却又臭不可闻死劲的唱出来。

不奈汤在很多山区中还有人吃，在宋人的笔记中，它叫“不乃羮，牛羊膓脏畧摆洗，羮以飨客，臭不可近。食之既，则大喜”，宋代吃不乃羹的人从荆湘到交趾都有，因此这种饮食方式并不是某个人群专有。

过了一个时辰，那船主说羊刮干净了，可不可以杀羊了？有人代邓紫光回答说杀吧，最好是能边走边煮，到地方就可以吃。

原来那船东没有用开水烫就能把烧黑的羊给刮净了，极大节约了时间。当他听得号子中唱不奈汤，早已馋得从喉咙里伸出手来。他?了一只羊后，便开锅烧起不奈汤来。半个时辰过后，这臭不可闻的味道已传开了，伙子们闻到味道更走不开了，邓紫光只好让他们停下来把汤喝了，自己受不了这味道，带着龙乞弃骑着马先走，他想着先赶回去把水烧好准备弑猪和盟誓。

害怕他们有吃的就走不动路了，邓紫光让打胜最后一阵的少年作监军，不许再弄吃的，更不许喝酒，必须即时赶路。如有违抗，每人二十军棍，扣饷百文。

邓紫光与龙乞弃两人共一匹马跑回勒古寨，找到大寨主，说马上会有十多头猪到，在河滩上把猪杀好再提上来祭祀。

大寨主道船到时已天黑，时辰已过，留下猪头羊蹄献祭，其余慢慢煮了，明天早上再就开始敬神，拜礼。

邓紫光：那今天晚上怎么办？

大寨主：今天晚上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一切交由我来安排。

邓紫光：我安排了蒙老二在河滩上接船，你派些人手帮忙杀猪，有什么事你们俩看着办了，我和跑船的伙子都得休息去了。

邓紫光找檀公公弄了些吃的，就跑到河滩上看蒙老二他们，只见几个人在河水中游泳，邓紫光立即把人叫上来，这山里水冷，水下有水猴，被拖下水里怎么办？最主要的是等会有寨子里的女人过来帮忙，你们在水中，人家过来看你们别到条卵子到处晃吗？

把人撵上岸来，邓紫光再检查了准备的柴草、大锅，七八块大板作临时案板，这才满意的回去洗了澡，心里还放不下，再到河边看，船已到达，杀猪的嘶叫声和人的喧闹声滚在一起，几堆大火烧得通天红，大寨主指挥着人在分工协作，蒙老二拿着一把屠刀在人群在忙碌。一旁看热闹的比干活的人还多。见此情况，邓紫光这才开溜去找龙乞弃。

邓紫光与龙乞弃回来时两人共一匹马，在马上已然擦出了火花，他想着昨天两人相约，今晚要去找她。当见所安排的事都有人在操劳了，他这才去践约赴会。

龙乞弃在自己的寮房中点起了小油灯，心里正担心邓紫光怎么还没来，听得外面有人轻轻敲两下，她也低声的哼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你来了。

龙乞弃见邓紫光挟着一卷东西来，是一床棉袄。原来昨天邓紫光与龙乞弃在寮房里坐了一会，邓紫光一模她的被子，感觉比较沉重，想是木棉、茅絮填充。邓紫光问她天气冷了怎么办，她说在床下烧一盆炭火就行了。

棉花进入中国有两条路，南北朝时从西边丝绸之路进来，宋朝时海上贸易发达，与烟草周同样，棉花在广西登陆中国，在廉州首先开始种人工植棉花，但此物精贵，传到深广则是元朝中晚区。

北宋年间的湘西，有官员如此记载：“犵狫无绵。揉茅花絮布被。一被数幅。山猺皆卧板，夜燃以火。犵狫视猺则为富矣”在此绵可能不指绵花，而是丝绵。

邓紫光与龙乞弃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正准备好好睡一觉，听见外面有人叫姐，姐！

邓紫光轻声问龙乞弃是谁，龙乞弃说这是大寨主的小女儿。邓紫光说你问她是什么事。

龙乞弃：四妹，什么事，我都要睡着了。

四妹：姐，我爹爹说给你和邓先生带羊肉过来，他们带了好多香料进来，味道太好了。

龙乞弃起身打燃火镰，将油灯点让，把衣裙穿了，才叫四妹进来。四妹挑着两个桶，有两瓦盆菜和一个小火炉，还有一壶酒。她一桶一桶的提进来，然后就坐在床边，和龙乞弃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邓紫光躲在背窝里打个招呼，不改动弹。

四妹摸了一下床板和新棉被，大概是说到了这床棉被，龙乞弃问邓紫光这被子多少钱才能卖到？邓紫光道不要买，从下蓝山弄些种子来，春天种下去，秋天就得棉了，冬天就能盖着睡觉了，棉被木棉被又轻又暖。一定能造福犵佬山。

四妹把一个衣箱放到床上，自己把酒菜摆好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