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 一
茹争流一路跑到727家属院,到处找不到郑文汇和周惠风,问了好几个人,才在子弟小学操场那儿找着她们。学校虽然不上课,运动器材还在,俩小姑娘正在单双杠那边压腿。
看见她,俩人特高兴:“正好!正好!茹争流,你腿能抬多高?来一个给我们看看!”
她俩已经痴迷芭蕾有段时间,热情不减,茹争流也不多说,身子站得笔直,也不用辅助,右腿一抬,轻轻松松一个一字马。
周惠风立马一脸失落不说话了。
郑文汇满脸惊讶,啪啪拍她举起来那条大腿:“厉害啊流儿!厉害啊!”
茹争流被她拍得直痒痒,连忙放下腿:“往哪儿摸!你个女流氓!”扑上去就要抓她,郑文汇边跑边张牙舞爪大叫:“哎呀!仗着会功夫就欺负人。救命啊~~~~~”
俩人一个跑一个追,围着操场打闹,跑了一圈儿,才嘻嘻哈哈回到双杠旁边。周惠风笑眯眯看着她俩,郑文汇看看她,顺嘴就说:“周惠风你这样子好慈祥啊。”
周惠风僵住,脸上就不那么自在。
茹争流在郑文汇肚子上虚虚怼了一拳:“别搭理她,她就是嘴贱。”
郑文汇捂着肚子大叫:“啊!我死了!”把周惠风逗得哈哈笑。
小姑娘们打闹完,才好好说话。
周郑二人向茹争流请教怎么才能练成这样,茹争流把自己练功那套方法跟她们一一讲了。
周惠风听得一愣一愣:“你天天都这么练啊?”
郑文汇思索很久,才说:“嗯,怪不得你能这样。我还是练得不够,明天我要更努力。”
茹争流连忙说:“我这是练功夫的路数,你们要是想学芭蕾,应该和我这个不一样。也别照着我这个练,隔行如隔山,别给耽误了。要真喜欢,看看能不能找个老师教教。”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沉默了。
在当时,并没有面向社会教人舞蹈的老师,文工团倒是培训舞蹈,但能进文工团的都是凤毛麟角,并不是想学就能学。
仨人发了会儿呆,还是郑文汇说:“哎,我打听了,今晚机械厂放《红色娘子军》,去不去?”
周惠风:“去!当然去!”
茹争流连连摆手:“我不去了,我和你们一块儿看了十来遍了,饶了我吧。”
晚上茹争流掐着点儿去找申大中,他下班刚进门,茹争流就跟进去:“师父,我新想了个招数,你给看看。”
一进院子,茹争流就要喝水,边喝边问:“我师兄呢?”
申大中喊了两嗓子,没人答应,又去里屋看看,也没有:“不知道,谁知道俩小子去哪儿疯了。”这也是常事,申东方每天出来进去忙得很。
于是茹争流放下水杯,端端正正坐着,委婉而明确地把丁改兰的意思跟申大中说了。
申大中听完,保持端坐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笑笑,艰难说:“缘分没到,不能强求。”
“师父……”
申大中笑着站起来:“明早武场上我再看看你的新招数。”
茹争流看看他,觉得他笑得腮帮子都要酸了,连忙起身告辞。
申大中一直把她送出门。
这天晚上,申大中没有回来之前,申东方好不容易在家,还闲得发慌,就把谷从跃揪出来练武。两人打着打着,从地上打到房上,打得有点儿猛,累极了躺在自家房顶喘气儿。
因此茹争流和申大中说的话,他俩一字不落都听到了耳朵里。
茹争流走了之后,申东方依旧在房上躺着,一动不动。
谷从跃看看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好也就那么躺着。
直到月上中天,申东方扭头问谷从跃:“你不睡觉在这儿躺着干啥?”
谷从跃看看他,一句话没说,跳下房回屋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茹争流在小树林练功场发现申家父子三人个个顶着熊猫眼,还都龇牙咧嘴笑得很夸张,看起来怪瘆人的。显然大家都发现了他们的异样,一个个谨小慎微,生怕被逮住撒气。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申大中他们再也没有去过丁改兰家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单调,有时候茹争流看着院子里那辆申大中攒出来的自行车,觉得恍如隔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因此当她听说申东方要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时候,觉得更不真实了。
这时上山下乡政策已经稍有宽松,申东方还不到17岁,而且是申家唯一的孩子,按照政策,他本可以留城,但他自愿要求下乡插队。
消息传出,在大厂区这块儿引起了不小轰动。
大厂区,宁市行政区划图上并没有这个区,却是宁市人都默认存在的一个区域。它以宁市最有名的重点军工厂727为中心,周边排布着纺织厂、机械厂、火柴厂、马钢厂、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