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姜鲤瘫坐在内殿茶案旁的软垫上,先是恼羞成怒,捶着桌子想砸东西,而后突然委屈上心头,报膝痛哭起来。
殿外的大门又在响起一开一阖的声音,姜鲤再次抬眸,便望见一个青年宫人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宫女。俩人皆是探究地注视她良久之后,恭敬地叩拜行礼:“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说话间,俩人沉首在地,隐约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姜鲤又垂眸去看她们。这两个宫人,年长的那个,是自姜鲤入宫前,李懿就派到她身边照顾她的,叫作灵素。
灵素陪着她从少时到年长,如今在宫里,应当称得上一声“灵素姑姑”。
年少的那个,是姜鲤初入宫城时,在永巷遇见的可怜小罪奴。她家亲长因为直谏先帝,为先帝所罚罪、抄没。
年少的宫女名唤阿虞。
姜鲤看着她们,顿时止住了哭泣,站起身来,弯腰去扶她们,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都起来吧。李懿他是真的什么都知道,竟还把你们调来伺候我。”
灵素泣涕得厉害。
阿虞则是好奇地仰头询问:“小娘子,你真的是我们的贵妃娘娘吗?可是你看着也才十七八岁,比我们娘娘年幼。”
“不过,你应该就是贵妃娘娘了。”阿虞突然又话锋一转,笑着落下泪来,继续说,“也只有我们娘娘才敢明目张胆地称呼陛下的名讳。”
“娘娘,你去哪里了,我和灵素姑姑都很想你……”阿虞嚎啕起来,扑到姜鲤身前。
姜鲤静静地注视着她,先还是笑,而后见她情绪激动,哭得厉害,心里一阵五味杂陈,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搂进怀里。
这时,灵素也上前,迟疑地拉着姜鲤的衣袂,轻声唤:“娘娘……不,姑娘……”早在入宫之前,灵素就是唤姜鲤“姑娘”的,只是后来入了宫,不得不改口。
姜鲤与灵素四目相对。灵素的眼里有成年人的稳妥和隐忍,灵素不会像阿虞一样,鲁莽地扑进姜鲤的怀里。姜鲤也感激灵素的分寸和内敛,努力地对灵素扯出一个笑来。
姜鲤仍旧没有亲口说出,她就是江离,但是,她也没有否认。
这一夜,姜鲤是在宫城内的芷阁殿度过的。她熟悉芷阁殿的一切,可是真躺到了榻上,又仿佛上一次睡在这里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一夜辗转,并没有睡好。
翌日,天刚蒙蒙亮,灵素便过来叫她起床。她听着灵素熟悉的嗓音,下意识地耍赖道:“好灵素,我再多睡半个时辰,你和前殿的那些人说,不用这么早前来拜见。”
她话音刚落,灵素又因为能确定她就是江离,转而哭泣起来。
姜鲤听到这哭泣声,立马清醒,从榻上弹坐起,抿着唇无奈地看灵素。她还是没说什么,只轻抚灵素用来捂脸的手背。
灵素反过来还安慰她,“娘娘,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娘娘该起了,这椒房殿那边还在等着娘娘过去体事农桑呢。”
对于要见左莹,姜鲤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这位皇后娘娘呢,是之前的姜鲤,还是如今仿佛谁都知道的江离?
姜鲤本身是不想承认的,但难保左莹看见她,不会想起过去的一些龃龉。
姜鲤颇不情愿地垂下头,在灵素地催促下起了床。灵素拿了寻常小娘子的裙裾给她穿。未让她着宫装,这是让姜鲤唯一觉得庆幸的事情。
阿虞还特地从小厨房端了早饭过来,鲜热的皮蛋瘦肉粥。阿虞笑道:“娘娘不在,这宫里好久都没有开过火了。还是娘娘回来好,陛下立马派了宫内最好的厨子来。”
提及李懿,姜鲤的脸色黑了黑。
灵素赶忙制止道:“好了,阿虞,别再说了,先伺候娘娘用饭。今日娘娘要离开芷阁殿,我会陪着娘娘一起,你就留在殿内,稍微做些洒扫的活计。”
阿虞乖巧地应好。
不紧不慢地用完早饭,灵素又给姜鲤补了补妆,将她唇上的口脂点染得鲜红。姜鲤本不想将妆化得这样浓烈、精致。灵素却是摇头,坚定地告诉她,“即便娘娘不再屑于如今的贵妃之位,可娘娘去见皇后总是要打扮齐整的,不能让皇后看轻了去。”
姜鲤扬唇,无奈地妥协,“那好,就这一次吧。只是往后,再不用了。现在的我,根本也不在乎左莹如何看我,她只要不找我麻烦,我才懒得与她抢李懿。”
“李懿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姜鲤讽刺地一笑。
灵素随之皱了皱眉,但也未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姜鲤一起,从芷阁殿往椒房殿去。
椒房殿外,与姜鲤一样,同样被体事农桑之名目请进宫里的,还有夏宜、杜婉和左苓。她们已经等在殿外。
夏宜和杜婉看见姜鲤别提多开心,兴高采烈地迎上前来,望了望姜鲤旁边的灵素,又望了望姜鲤。她们见姜鲤打扮精致,衬得整个人玉容花貌,忍不住地笑道:“你倒是场面大,怎么还有单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