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产
洛存玉便觉得浑身不适。
她暗暗瞧了瞧四周,发现今日荺姬似乎不在殿中。
前几日,只要她在沉香殿内,荺姬就在她的身边不远处。
苏今晚打她的时候,荺姬就在一旁看着。
荺姬不会阻止苏今晚打她、折磨她,但会制止苏今晚想要恶意毁伤她的脸,也会在苏今晚对她下死手的时候即刻喊停,将她带走。
荺姬在此更像是个监刑的人,有荺姬在,苏今晚才会有所顾忌,不会直接杀了她。
这次没见到荺姬的身影,洛存玉心中顿时漏了一拍。
完了。
苏今晚若这个时候发疯,她恐怕是逃不过了。
洛存玉轻声细步行至苏今晚身后,在心中努力思索对策。
“奴婢见过美人。”
苏今晚没有回头,面前的半身大的海棠缠枝铜镜中映出她的花容月貌。
她纤纤玉手上拿着一只象牙篦子,慢慢梳着一缕柔顺的黑发。
殿内寂静得有些诡异。
洛存玉见苏今晚不说话,慢慢站直身子。
“我允你平身了吗?”苏美人阴恻恻开口,带着几分戾气。
洛存玉又是福身:“美人恕罪。”
透过那铜镜,苏美人表情古怪地直视着洛存玉,那双精亮的眸中射出两道直勾勾带着杀意的目光。
乌云恰巧在这个时候遮住了日头,屋内暗沉下来,显得苏今晚的面容愈发阴鸷可怖。
洛存玉的心一寸一寸寒凉下来,袖中的手掌里冒出点点冷汗。
殿内树上的知了鸣声响起,一阵一阵如狂浪般袭来。
苏今晚忽而冁然一笑,用温温柔柔的语气问她:“阿玉,你说圣上是不是天底下最勇猛的男子?”
她说着,用两手尖长的血红指甲撩开肩头的乌发,露出那只布满红痕的脖颈,似是故意展示给洛存玉瞧。
洛存玉抬眸看了一眼,面色无澜,她有些不懂苏今晚在想些什么。
苏今晚这样做,是想在她面前炫耀祁砚的宠爱?还是想挑起她的羞怒?
“回美人,圣上自然是这世间最勇猛的男子,与您也是天作之合,地设一双,奴婢祝您和圣上百年好合。”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苏今晚听了这话,看向洛存玉的目光越来越冷。
她早前听说这位废后对新皇情深义重,当年为了阻拦新皇立族妹为贵妃,还曾遭新皇训斥和禁足,尽管如此,废后被解了禁足以后,还是眼巴巴地去讨好新皇。
新皇的衣食住行,也向来是废后亲力亲为。
可见废后有多爱祁砚。
苏今晚不信洛存玉对祁砚的感情会消失得如此之快,因此她故意做出这副姿态,就是为了刺激这位从前端庄娴静,出身簪缨的废后娘娘。
她想要看看这种由高门大户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会不会也有控制不住愤怒和羞辱,丑态毕露的时候。
而眼前这一幕,显然让她失望了。
洛存玉静静地立在哪儿,应对自如。
苏今晚被她这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淡然模样膈应到,“嚯”地一声站起来,走到洛存玉身边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正中洛存玉的小腹,洛存玉吃痛,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苏今晚大步走上前来,恶狠狠地扼住她的下巴,道:“洛存玉,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从未见过比你更狠毒的女人,你害了我的孩子,竟还在我面前做出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你不会害怕,不会愧疚,不怕遭天谴吗?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下颌处传来骨裂般的剧痛,洛存玉被迫注视着苏今晚的愤恨的双眼,承受她的怒火。
洛存玉强迫自己稳下心神,艰难开口:“苏美人,奴婢可对天发誓,你小产一事,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你还狡辩!”苏今晚情绪起伏极大,吼道,“不是你害我,那是谁?是洛清檀吗?你为了害我,顺便拉了洛清檀做替罪羊,你是不是自以为聪明绝顶,所有人都要被你耍的团团转啊?”
苏今晚冷笑:“平日里摆出那副与世无争,宽和待人的假模样,好在圣上圣明,识破了你这个毒妇。”
当日苏今晚小产是因误中了毒香,那毒香混杂在安神香中,由尚药局的人送到沉香殿,苏今晚用了掺杂毒香的安神香,半个时辰后便开始腹痛。
苏今晚小产后,祁砚下令严查,起初是在洛清檀居住的承恩殿查到了一小部分毒香,后来又在淑景殿查到了整个一麻袋的毒香。
紧接着淑景殿的几个宫婢被推出来,一口咬定所有的一切都是洛存玉指使,是她要害苏今晚腹中的龙胎,也是她为了陷害洛清檀,命人将毒香偷偷藏在承恩殿。
洛存玉百口莫辩,祁砚也根本不允她自证,她的罪名自此定下,被禁足在淑景殿三个月,直到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