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屿安

【玩家通关失败，试炼副本［逢魔时刻］即将关闭……】

又一批玩家死亡，被迫化作白光脱离了副本。

学生C坐在操场国旗台的竖杆下，扬起被一团灰蒙蒙雾气裹住的头，看着天空中那些遁去的白光发着呆。

学生C是试炼副本[逢魔时刻]中的npc之一，不知何时起有了自我意识。

初有感触时，学生C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向往和好奇，他迫不及待地对外界展开交流……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我意识的诞生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幸事。

他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主系统捏造出来的一段程序。

虽然有着自我意识，却没有操控身体的能力，只能被迫蜷缩在主系统创造出的躯壳中，按着主系统的安排终日在几栋教学楼中来回徘徊。

除此以外，还有一群名为“玩家”的生物会时不时出现在教学楼的各个角落。

因为学生C是剧情线中的炮灰，只有在学生C死亡后剧情才会开启，达到那些玩家想要的目的。

所以一旦发现学生C，他们便会举起屠刀，用各种利落残忍的腥酷手段将他杀死。

学生C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所以他连逃脱都无法做到，只能束手就擒，清晰地感受着皮肉被剥开、被刺下的各种痛感，奔赴“死亡”。

枯燥乏味、充满痛苦且不能掌控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学生C恨不能自己自己真正死去，意识彻底消散，变回曾经那段懵懂无知的机械程序。

然而命运对他过于无情，他悲哀的发现，就连死亡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奢侈。

他从玩家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所在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副本”。

“副本”不会消失，也不会发展，里面的npc也不会变化，永远都是固定的那几个。

所以即便学生C死在了玩家手里，但当下次副本开启时，学生C又会重新出现在副本中。

然后被玩家找到，杀死，重复着遭遇，又一次“死亡”。

学生C以为他会在这无数的死亡和折磨下崩溃，事实上他也的确崩溃过，但崩溃无法改变他身上的遭遇，皮肉上的痛感依旧清晰分明，深入骨髓。

他也记不清崩溃了多久，总之他最后又恢复了过来。

这时，学生C终于从万般不幸中发现了一点幸运——

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后，他终于获得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那点控制权很微弱，甚至还有时间限制，但他总算触碰到了“自由”。

学生C发现，死亡次数越多，他对身体的控制力便越强，能操控的时间也越久。

为了能恢复自由，即便学生C逃避了玩家的追捕，将玩家反杀并驱逐副本后，在副本关闭前也会选择自戕。

无垠的黑暗从天幕两边缓缓探头，一点一点向上蔓延，覆盖住学生C头顶的天空。

学生C抬起手，一根两头被削的尖尖的铁棍出现在他手中。

他叹了一声，将干净的尖头对准胸口，用力刺下，将胸膛洞穿。

肉·体被撕裂开的痛楚袭遍全身，学生C身形摇晃一下后又很快稳住，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缓缓跪倒在地，双臂撑在地上不让自己狼狈躺下。

在无数次死亡的冲击下，学生C几乎拥有了对身体的全部操控权。

他有预感，这一次“死亡”后，他将真正获得解脱。

或是新生，或是彻底消亡死亡。

系统冰冷尖锐的提示音在学生C耳边响起：

【检测到副本npc死亡，开始修复……修复……】

提示音忽然变得卡顿，其中还有电流流动的滋啦声，像是遇到了故障。

“滋啦”“滋啦”的杂音响了半晌，一道尖锐的警报声凌空响彻云霄。

【警报，A级警戒副本［逢魔时刻］失联……警报，A级警戒副本［逢魔时刻］失联……】

副本失联……学生C不由笑了，他知道自己自由了。

学生C恍惚间看到一个身影向他奔来，下一秒他闭上眼，意识彻底陷入昏沉。

*

【……发现未在名录鬼物，系统收录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将学生C的意识从蒙昧中唤醒，他思维发散的想，系统声音好像换了一个。

学生C以为原本的声音就很冷漠了，没想到这个新声音的温度比之还要更冷一度。

不过要让学生C选一个的话，他觉得还是现在这个声音听着更舒服些，像个机器，符合它的身份，语气毫无波动。

不像以前的那个声音，冷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