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旧（二）

十六七岁的少年个子已经挺拔，身资修长，一双乌色墨眸没着戏谑的笑意，红衣衬得他似一只方从地狱而出的妖鬼，不美反妖。

祝欢很少无端讨厌一个人，这次心头却涌出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和厌恶，都是争对这个少年的。

她脱口而出：“红色不适合你。”

贺昭眼中笑意不解反增：“是吗？可学生偏只喜欢红色。”

“随你。”祝欢不再过多停留，匆匆离去。

若是她转身时慢些，定会看到那个少年下一瞬收敛了所有的笑意，面无表情，神色阴鸷。

远方，苍穹聚集大片浓云，紫雷滚滚，雄涛阵阵。

回到载青峰，沈烦早在花树下等着，无聊捏了几个圆脸小泥人出来。

祝欢随手散了几道灵气，泥人们有了灵识，揉着惺忪的睡眼，好奇地望着周围。

“师尊！”沈烦想过来，但因手是脏的，就止住了步伐。

祝欢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道:“等久了吧？师父带你去看看房间。”

载青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花木繁盛，四季长华。故也被称作“花醉山”，祝欢的起居地名为“满堂花醉”，另一处就是“霜寒州”。

说起“霜寒州”，就要提一下关于名字来源的小故事。祝欢初开辟此院时，向载青峰上下征询了好多名字，有说繁花客的，太俗；有言灼华居的，太单调；有道烬欢殿的，不吉利——清敛宗取名是要避开长老名讳的。

弟子们差点闹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掌门出面道：“既然夭儿的住处名‘满堂花醉’，不若引了它下一句‘一剑霜寒十四州’，唤新院‘霜寒州’可好？”

众人哪有不叫好的道理，祝欢觉得不错，也就定下了这个名字。

“如何？喜欢吗？”

祝欢并不知他喜欢什么，去问了徒儿最多的书从律，那时他正为几个弟子多次合伙偷人家村民的鸡而忙得焦头烂额，摆摆手，问道：“鸡算吗？”

祝欢：“……”

她又去问了别人，总结了各人给的回答，差人采买了小孩子普遍喜欢的东西回来，整整齐齐地呈放在箱内，码在地上。

“喜欢。”沈烦轻声道，“师尊给的，徒儿都喜欢。”

“那就好，师父还怕你不喜欢呢。”祝欢从盒里掏出一柄刻刀和一小截香樟木，“来，师父教你雕刻。”

雕刻本身不难，入门即能学。要有灵性的木偶就要灌注灵力，祝欢最擅长的便是这个。

她很快刻完一个，是沈烦的模样，乖乖糯糯的，教人看了不心生喜欢。

“最可爱的娃娃送给最可爱的小徒儿。”祝欢含笑，沈烦勾勾手上缠绕的红线，脸又红了，往外滚着热气。

…………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又到了清敛三年一度的招生礼。

慕名而来的学子只增不减，但大多数人都被困在了第一关——上山。

清敛宗自山脚下至翠微台就设下七道阵法，由各峰长老亲自所施，除长老和拥有通关玉牌的弟子们，外人不得进入，亦无法进入。

而那些不甘心离去的少年们在学生峰外围自发形成清敛宗的外门，也被清敛默认。

当然，这默认的原因之一就是——清敛的内门弟子太少了。

内门何者？所谓七系长老亲传弟子，称之内门。但除了三年前的沈烦外，一个都没有。

其他长老不是不愿收徒就是收徒数超标，还有的自己都是小孩子，哪里管得好十三四或十六七岁的同龄人？不跟着把山掀飞就不错了。

不过外门弟子想成为内门弟子十分简单。等到下一个三年，再上一次山就行。

但山阵一直在变化，且长老们可以拒绝收徒。是故很少有人坚持下来的。

这样循环往复几十年，多少人渴求获得机缘，一步登仙，导致碌碌半生，终其无为。

“师尊，师叔，这里是今年登上翠微台的学子名单。”

沈烦呈上一张薄纸，上头仅排着几个名字。祝欢先看了，祁谚凑过来，道:“今年怎也这般少？难道真是我们的阵法过于古怪刁钻了不成？”

曾经他下过一次山，正遇外门弟子讲到孤潮峰的祁谚长老，只听到夸他美的，然后就开始抱怨他们搞一些稀奇古怪，刁钻又好生为难人的术法，叫人上也上不去。

“无能者才会埋怨。”殷隽道，他唇角笑意不减，眸中满是冷然。

说实在的，清敛各师兄妹间，他最是反感外门之人，不努力提升自身能力，反倒怨天尤地嫉恨他人，吸食清敛血肉，空长嚣张气焰，败坏清敛名誉。

“三师弟，你就少说一点罢。”花千年掩帕轻咳。这三年，她的身体越发不好，用了很多法子皆不见效，隐隐有大限将至之相，各人心知肚明，只让她好生养着。

曾有外门人打听了消息，嘴碎一句“成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