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又是一段冗长的梦。
爹娘同样依偎在良关城头,这一回却没招手让她过去。
可她却拼命地往前跑,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哭喊着:“阿爹,阿娘!”
那呼喊承载着钻心剜骨的痛,这样的折磨像撕裂了她的喉头,溅出了粘腻的血腥。
秦妙元望着她在笑,伸着手,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声音特别模糊:“阿芙,我让你回小池坞去,你为何不听?”
阿芙扑倒在地,哭道:“阿娘,阿娘!”
她不顾那碎石横陈的大地,往前挣扎,“皇帝说我为了世子害你性命......我要他知晓,我没做过,我没做过!”
她在梦里嘶吼着,再次亲眼见着爹娘携手坠落城墙。
一阵惊骇袭来,睁开眼,阿芙的心却瞬间平落下去。
这样的梦,几乎每天都在折磨她。
让她学会被打碎的牙,再硬也得往下咽,更不能让人瞧出她有多难受多在乎。
她已渐渐能将心思收藏,纵然皮肤之下如若刀割,可面上仍要淡淡不着意。
阿芙定了定神,抬眼打量着现下的处境。
房内红烛暖帐,鼻间有阵浓郁的暧昧熏香。
阿芙回想到袭击自己的人,她猜想自己应是被藏在教坊的某间红楼里。
她的额角涩涩发疼,挣扎坐起,右肩像被扯断了那般难受。
等到薄衾顺势滑下,她才惊觉自己未着一物,连遮羞的帛巾也被扯了去。
阿芙环视房内,手边哪有可披带的布料?
这还真是老练又周全的手段。
想必这间房曾关押过不少誓死不从的良家子,可最后她们的命运如何?
阿芙不得而知。
她唯一能确定,自己绝不会跟那些良家子有一样的结局。
门外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阿芙迅速躺正,合上眼,只待那人进屋。
一阵浓郁的脂粉气随着大门敞开,霎时盖过屋内熏香。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阿芙听那人笑道:“小娘子快起身吧!我红玉在绿柳斋少说二十年,不会连这点小心思也看不破。”
她的声音似掺了媚药般,酥骨柔肠。
阿芙识趣地睁开了眼,只见床榻边站了位颇有风韵的半老徐娘,她应当就是这红楼的管事姑姑。
只瞧着那张脸,阿芙并不太确定来人的年纪。
教坊里的女人最擅伪装,终日也无大事操劳,吃穿用度价值不菲,衰老的速度自然比别人要慢。
红玉见阿芙毫无惧意地打量着自己,便是一挑眉,轻笑道:“果真有些胆色,素日里那些小蹄子早已哭得不成人形,你倒是冷静!”
阿芙一怔,淡淡道:“姑姑也没对我用刑,有何好哭?”
红玉眼前一亮,目光里竟多了一丝赞赏。
她笑道:“在绿柳斋哪用什么大刑?只消扔在后院的布施房里,与那些黑衣乞儿睡上几天便也老实了。”
她虽笑着,可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阿芙心下一凛,暗道这女人好毒辣的手段。
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女,若是给布施房里靠乞讨度日的渣滓给遇见,只怕一夜过去,她们不疯也已没了人形,最后仍是只得受人摆布。
红玉瞧见阿芙的脸色微变,忙又换了个说辞:“你如此乖巧,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布施房?你姿色过人,谈吐不俗,若是懂得讨人欢心,倒是个能接起头牌的胚子。”
阿芙知晓红玉应是个软硬皆不吃的狠角色。
她喜欢聪明的女人,尤其是聪明又听话的良家姑娘。
她又听她话里有话,便问道:“以红姑所言,现下已有官人看上我了?”
果然,红玉看她的眼神又是一变,欣赏之色已溢于言表。
她又笑道:“果真是位妙人!徐六爷这回竟走眼了……”
她见阿芙如此聪慧,不由心中暗喜。
此时竟已有些得意忘形道:“你若能伺候好这位大贵人,又肯听话学本事。我不理你先前过着怎般的日子,红姑我能让你今后锦衣玉食,吃穿用度不输官家小姐!”
阿芙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那一副冷淡的表情。
她想了想,低声问道:“红姑,那位贵人不是徐六爷么?”
不料红玉的脸色一沉,“绿柳斋的规矩你可给我记好了!不该问的人与事,半个字也别往外跑。”
阿芙暗道自己心急,忙作出一丝羞态,“我才来教坊,又未经事……还望红姑别恼。”
红玉见状,语气果然缓和了一些:“你倒是机灵。你只管好好服侍这位贵人,我决不会亏待你。”
她伸手,一把将阿芙扯了起来。
阿芙一惊,羞耻和惶然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