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接下来半日,齐追果真紧跟在阿芙身旁,像条甩不掉的尾巴。
阿芙向来自在惯了,哪受得了他这样的寸步不离,还没到入夜她已经叫苦不迭。
在这样的折磨里,阿芙还察觉了一件怪异的小事。
自昨夜始,阿芙就再没见过吟兰。平日里她对阿芙虽然颇有怨气,但从来都规规矩矩留在客房听候吩咐。
她忽然想起昨日吟兰哭红了眼,阿芙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可现下裴炎不着家,老管家不见人影,她总不能问齐追这个外人。
眼见日薄西山,阿芙始终甩不掉齐追这烦人精。她索性轻身飞上房顶,坐在青瓦之上远眺丰京日落。
丰京城的风光与千湖大不相同,阿芙瞧着丝丝缕缕的余晖逐渐落在城门后,接着蔓延往西北被群山遮掩。
她的双手支着下巴,心情寡淡。
阿芙此时素衣结发,脸颊边漏下的青丝随晚风轻拂起,居然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意。
齐追插着腰站在梁下,背光望向阿芙,不由叹道:“姑娘,你思春了?”
阿芙白他一眼,头也不转:“转眼都快立秋了,我思什么春。”
齐追心直口快:“已过及笄一岁有余,该许婚配啦!”
他本想开个玩笑,可话刚说完就后悔不迭。
他神色尴尬,看着阿芙不敢再说什么。
可阿芙却满不在乎地说:“难不成京城的姑娘都忙着嫁人么?”
齐追暗叹一声,庆幸阿芙没有因他失言抓住不放。
他笑了笑,赶紧岔开话题道:“女儿家也只是遵从父母之意。”
阿芙不置可否,低声轻哼道:“你可见着蒙原的世......公主了?我听说她是草原第一大美人。”
齐追心下一惊,忙道:“我可没这福气。朝上说公主与另几人都有些水土不适,由此队伍入城时已闭谢百姓瞻仰。”
阿芙一怔,半晌才道:“所以你也未见着世子?”
齐追惊惧,连忙摇头道:“世子的尊容我怎有机会瞧见,不过使君今夜在宴席上应当能见着。”
阿芙看他一眼,自然也懂齐追为何惊慌。
她早该想到,无论她多么刻意回避提起世子,天下都知道他们的纠缠,更何况是裴炎。
即算阿芙没有明说,可裴炎大概也猜得到她入京的目的,齐追自然也略知一二。
她的不甘和委屈,裴炎小心翼翼不敢揭开,齐追就更不敢多嘴问上半句。
论到底,他们是朝廷的官,阿芙是皇帝心里的刺,蒙原特穆尔的漠视更是那一道抹不去的伤疤。
谁也不敢插手来管这件事,每个人心中自有一杆称,也自有一局棋。
利益往来,无非是此消彼长,或是玉碎瓦全。
爹娘在世时常教阿芙要懂大仁大义,可如今她瞧见的永远只有一己私利。
所谓的顾全大局,可谁真正想要为毫无干系的人讨公道?大流如此,若不随波逐流,必然逆水而上。
阿芙便是那掌舵的摆渡人,哪怕是挑战这所谓天命,她始终要一个答案。
她何时曾对不起过景朝,又何时曾勾结过蒙原世子?
阿芙不想为难齐追,便淡淡道:“真不公平,裴炎能在宫里享用山珍海味,我却替他看家护院吃普通饭菜。”
齐追心底松了口气,忙道:“姑娘,这不是有我陪着你么!”
他笑嘻嘻地环抱着双臂,阿芙轻笑着转过了视线。
又听齐追自顾自道:“过几日正是中秋大典,适逢蒙原使臣到京,官家必然设宴款待,那晚的佳肴才应叫人拍手称绝。”
阿芙又笑:“平白无故说这事,倒会惹人心痒痒。”
气氛终于不像先前那般沉重,他们又说起了闲话,阿芙从小跟着爹娘四海为家,嘴巴自然叼。而齐追因锦衣骑的公务也天南地北闯,当然见识匪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共同话题越来越多。
夜已深,齐追仍没有去意,阿芙也懒于催促。两人点了盏灯,跑到裴炎的书房斗双陆,可谓玩物丧志。
临近亥时,阿芙才见有隐隐灯明徐来。
老管家提着灯笼推开房门,只见裴炎面色清淡地缓步进来。
二人由此一愣,收棋盘的动作却比对方都急。
一时混乱,棋子洒了一案。惹来裴炎低低的嘲讽:“几岁的人了还玩这些把戏。”
他解下佩刀,横摆一步,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又轻轻拂了齐追一眼。
阿芙手里捏着两枚小棋,满不在乎地瞪他一眼。
随即低声抱怨:“千户忠心耿耿不敢擅自离开,我俩只能打发时间等你回来。”
裴炎一怔,转而轻笑道:“你不想他劳累,自己便要机灵些。”
阿芙气不过,裴炎显然在责怪她今早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