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理念

国见英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和观月逐渐熟悉起来。

他们坐前后桌，本来就近些，观月上课时喜欢翘椅子，椅背搭在国见桌沿，放松地靠着。国见一开始有点担心她摔跤，总是出声让她坐正。

观月笑着，趁先生转过去写板书，偷偷侧过脸对国见眨一下眼睛。她很乖巧地立刻坐直了，却撑不过一节课就又要搭上来。

国见看着女孩子柔软的几缕黑发扫在桌面上，闻见了观月身上浅淡的花香。

他提醒了几次后发现，观月靠得很熟练，一条腿一直支在地上并不会摔下来，便也由着她去了。

观月从小身体素质不太好，即使经过了很久的排球训练仍然支撑不起她孱弱的底子。她幼时不爱吃饭，仗着没人敢强迫自己，总是偷偷把难吃的营养餐倒掉——直到她因为胃病被送去医院，她家人才重视起吃饭的问题，观月也就此养成了多多少少塞点吃的和随身带点小零食的习惯。

观月一周一次地去便利店“进货”。她爱吃甜食，总在糖类柜台兜兜转转很久——国见知道后，时而让她给自己带牛奶糖。

观月推开门，毫不意外地看见趴在桌上补觉的国见。她走了过去，轻手轻脚地把糖放下后伸出手拉窗户。

温热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转瞬间放了下去。

观月的动作顿了一顿，面色如常地把窗户关上，转过身问国见：“我想问很久了——你为什么不在家里睡？”

国见刚收回手，正揉着脖颈，颈侧泛起一片红色。他反应像是慢了半拍，看向观月的眼睛里带着点刚睡醒的茫然：“什么？”

“我说，”观月把包扔下，“既然你早上来了也睡觉，为什么不在家里睡醒了再来？”

“噢。”国见剥开她带来的糖，塞进嘴里，“姐姐……顺路就过来了。”

观月不再多问，点了点头坐下看书。

从教室去排球部旁边的更衣室要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因为是特优班，先生总是拖堂拖得久一些。

一年级的排球部成员总共有五个，初野茉佑和金田一勇太郎在另一个班。下课后，初野和金田一凑到六班教室后门，从门上的玻璃看进来。

排球部的人身高普遍都高，更不必说初野和金田一都是副攻手，挤在外面其实非常显眼。

观月余光中瞥到了金田一标志性的发型和初野的高马尾，她佯装一副认真的样子，身体和椅背一起后仰。国见在短期内和她培养出了默契，见她这样便默默用桌子抵住她的椅子防止她摔倒，身子向前倾去听她说话。

“诶，金田一和初野在外面。”观月用书本略微挡住自己开合的唇，没转过头。

国见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嗯。”

“你怎么都不看一眼你的好朋友？”观月觉得有点好笑，“嫌丢人吗？”

国见沉默了一下，随即用水笔末端敲了敲她的椅背，语气很平地说：“坐好啊。”

教国语的先生转过身来，扶了下眼镜，恰好看见观月笑得低下头用手捂住下半张脸。

他咳了一声：“观月小姐，读一下这段。——读完下课。”

观月站起来，边念课文，边提前把运动服从包里拿出来。

“行吧。”先生在黑板上写下几行粉笔字，叫了下课。

观月轻快地鞠躬，转身和国见对视一眼，拎着包就往外走。田中从另一排匆匆走来和他们汇合，同样一手提包一手拿衣服。

“田中——观月——国见——”初野侧着身子躲避往外涌的人流，“快点换衣服！要迟到啦！”

他们顺着人流往外奔，田中看着手上的表，边跑边报数：“还有六分钟！来得及吧！”

“观月！你怎么又跑错！”初野一手扯住想要往左转的观月，“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没记住路啊？”

观月被拉着跑，逐渐放弃自己辨别方向，直接跟着其他人：“我明明记得……”

“那边是音乐室。”国见跑在她旁边，喘着气，“记混了吧。”

观月小姐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理由，原谅了自己。

人流的方向忽然变了，初野差点迎面撞上人，被金田一一手拉住。她反手拉住跟着她没刹住车的观月：“怎么都往那边跑啊……”

“换完衣服的吧。”田中说，“时间正好错开了——还有四分钟。”

观月艰难地从人群的夹缝中挤出去，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抱歉”。她努力抓紧初野的手，以防被挤散了——然而人实在太多了。

“观月！”国见从另外一边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这边。”

观月于是被国见拉着跑，国见怕扯着手腕会让她疼，于是换了拉着她的手。他把她拉得很近，少年的手比她大了一些——她是二传，手指修长，其实鲜少有人的手比她大，观月甚至觉得手被包裹的感觉有些新奇——她用了点力地牵住国见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