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
这个邻居大叔怪异。
庄尔前后排着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几乎齐全。
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骨瘦如柴,有的面无血色,还有人脖子上挂着断掉的氧气面罩。
相比之下,她还算干净体面的。
除了鞋尖上那点火腿肠污渍,就只剩下眼底淡淡的乌青。
前方第二个人站不住,突然蹲了下来,骂骂咧咧的:“我擦,饿死了,都等了两个钟头能不能快点啊。”
那人身后是一个瘦瘦的小姑娘,年纪也就初中生大小,小姑娘抬起一只手拍了拍他,用幽凉的嗓音问:“哥哥~你真的感觉饿吗?”
庄尔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紧接着,肩膀传来一丝温暖的触碰。
“别怕。”身后人说,相隔太近,气息难免会扫到她耳后,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池汲的情绪一直如初遇时那样安稳,仿佛早已见过大世面一样。
不过也是,他都经历了那么惨的车祸,没有什么能再刺激到他吧。
他说:“不用怕,听说每个人在走这条路时,看到的景象都不太一样,不过人是没有变化的。”
听着他的声音,庄尔视线聚焦到四周的建筑上。
一层白茫茫的雾模糊了来路和尽头,抹掉了边际和任何能显示出方位的标志物。
她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看到的是什么场景?”
身后人低笑一声:“那我好好看看啊……”
他抬手撑开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
“我在一条郊外的公路上,只有荒地和破旧的砖瓦房,没有来往通行的货车,倒是面前,”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庄尔侧脸,“有一位很漂亮的人。”
庄尔指尖颤了颤:“你别贫。”
“这不是怕你被吓坏嘛。”他依旧在笑,好像脸上身上那些伤痕并不会给他带来痛苦一样。
池汲一边说一边举起胸前的名片:“看起来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我叫池汲,做游戏的小程序员,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庄尔被他这样一逗,确实不紧张了。
她算是比较敏感的一类人,能感觉出身边人对她是否有潜在的危险。
庄尔天生一副冷相,同事对她的初印象基本定义在“高冷”、“难以相处”上,并因为多次拒绝相亲和男同事的示好,得一外号——“铁臂冷面女”。
她垂眸,自我介绍得很模糊:“我叫庄尔,工作跟你差不多吧,也是在一个容易秃头和猝死的行业。”
“比起工作,身体才是本钱嘛,”池汲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为她感到惋惜,“不过现在说也晚了,下辈子活得轻松点吧。”
庄尔的视线在他的名片上停留几秒,她眼镜落在公司里了,这才辨认出具体的字。
“池汲,”她轻轻念道,“名字挺文艺的。”
池汲听到她夸奖又笑了笑,说:“不过它的由来可不那么文艺范,我刚出生没几天,就躺进了icu,爸妈吓坏了,哭天喊地,求爷爷告奶奶地祈祷我活下来。有位老先生说我命里缺水,我父亲姓纪,母亲姓池,他们果断让我随母亲姓,又从字典翻出来字音差不多的字,就那么定下来了。”
“说来也巧,有了名字后,我的高烧奇迹般退了。不过我一直不太相信这个说法,总觉得他们唬小孩玩呢,好让我孝顺他们。”
说到这儿,他缓了几秒,语气难得透出一丝忧郁:“不过现在看来,我恐怕没法孝顺老两口了。”
庄尔听完陷入了沉默。
直到池汲再次挑起话题:“你呢,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庄尔本想写给他看,又意识到他现在根本没眼睛可以看。
纠结之下,也许是出于“又不是活人”的想法,她直接把池汲的手拉过来,抓着他的一根手指,在空气里写:“庄、尔。”
她眼尾微垂,语气平淡:“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庄贰,大写的二,因为家里排行老二。上学后,为了节省写名字的时间,我自己改成了庄尔,出尔反尔的尔。”
他的手很温暖干燥,也有可能是庄尔的错觉,松开手后,似乎还能感觉到指尖残留的一丝触感。
又听见后方说:“也是莞尔一笑的尔。”
她眨了眨眼。
这人也就剩嘴皮子灵巧了。
在岔口处,庄尔领到一张表格。
上面写着:转世志愿表。
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当即问向工作人员:“这东西必须填吗?不是去投胎的也要填?”
发表格的男人身边也插着一个黄色的旗子,他狐疑地瞟了眼庄尔,语气冷绝:“不填进不了下一道门。”
庄尔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也只能提笔书写:
【1.希望我下辈子能有花不完的钱。】
她只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