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
暗巷里新搬了一户人家,安置在街角种了两棵杏树的小院里。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傅员外新得的外室,因着傅员外惧内,不敢抬回去纳为小妾,只好养在外头。能让傅员外背着家里妒妇买的外室,其姿色有多国色天香不敢说,必定是花容月貌。
城内久无事情发生,那被傅老员外半夜偷偷抬进小院的外室,就成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暗巷里的人日夜盼着,好一睹傅员外新宠外室的芳容。可惜那小院时常紧闭着门,莫说是人影了,连人声都没几句。更别说什么一睹芳容,里面是人是鬼他们都不清楚。只好日日盼,夜夜盼,希望傅老员外来着小院一趟,好让他们有个饭后谈资的话题。
无人知晓那杏花院里住的不是寻常女子,正是前不久才因犯上被抄家、男子遣送极寒之地、女子全部发配官窑的楚家中最小的女儿。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楚家靠着养女儿卖女儿发家,楚家的女儿被许配给满京城中的皇亲贵胄,为楚家积累了庞大的根基。
楚婧涵本是楚家当作太子妃来培养的,诗词音律,无一不精。更别说容貌身姿,更是一等一的好。
只可恨楚家一朝得罪贵人,全家被抄,连累得她也被发配官窑。楚家妄想当国父的美梦破了,自身也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本是未来母仪天下的人,如今却成了一六旬员外的外室。
命运之多舛,人生之起伏,在这楚家小姐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院子里的杏花在风中飘摇。
“妯烟,给我取杯水来。”
楚婧涵坐在廊前,看了会书,突然觉得喉间发干。
妯烟立马取了水。
站在一边:
“小姐,再过一日那老头就要来了,您怎么......”怎么还和没事人一样?
她最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心里却是替她家小姐不值。
原本是那么的荣华富贵,如今却只能委屈做别人的外室——连正妻都算不上,真是憋屈。
春日下,女子肤白似玉、唇若朱丹。素腰圜裹地坐在廊前,更显得她身形孱弱、腰肢纤细,平白地惹人怜爱。
这样的美人,却要被一个老头糟蹋,想想妯烟都觉得不值。
楚婧涵面色平静:
“楚家败落,二姐和大哥下落尚不明确。妯烟,我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楚家小姐了,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
“好了,不说了。”
楚婧涵把手中的书一合:
“今天晌午我想吃白玉豆腐,我见早上送菜的贩子那里没有,你且去外面买些回来。”
“小姐!”
妯烟跺脚,可是奈何不了楚婧涵的想法,只好取了银子出门去买菜。
见她出门去,楚婧涵收了书,望着院子里的两棵杏树发呆。
楚家败落,她一朝从掌上明珠沦为鱼目,说是不甘心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在官窑中见了那么多,人心的险恶只有置身其中的人最能体会明白,比起沦落成别人的玩物,当人外室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至少能保住妯烟云月两个丫头,不用饱受欺凌之苦。
正想着,院子外边传来一阵喧哗,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院墙头上落了下来。
“小五,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是娘新给我买的风筝!”稚嫩童语在墙外响起。
“大哥别急,我去给你取回来。”又是一道孩童的声音。
楚婧涵走过去,见杏花树上挂着一硬翅风筝,就是刚刚从墙外落进来的。
外面响起了哼哧哼哧的爬墙声,很快一个毛脑袋从外面探进来。
她板起脸,正准备教训两句,就听见对方大呼小叫起来。
“大哥大哥,里面有个仙女姐姐,长得可好看了。”
杏花疏影里,楚婧涵神色一愣。
记忆中不久前也有人叫过她仙女姐姐,可惜如今物是人非,那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重要了。
她一瞬间心烦意乱。
“私闯民宅,你娘亲可有告诉你,是要被抓去官府挨板子的?”
毛头小孩哇哇大叫:
“仙女姐姐生气了,大哥,我们快跑啊!”
“跑什么跑,小心摔着。”楚婧涵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们风筝还想不想要了?”
“要要要!”小孩眼睛一亮。
楚婧涵把院子的门打开放他们进来,又喊了一个粗使婆子去把树上的风筝取下来。
两小孩拿了风筝也不动,直愣愣地盯着她瞧。
楚婧涵好气又好笑:
“你们谁家的孩子?再不走,可是想在我这里用午膳?”
“不过我的午膳可没那么好吃,你们要是吃了的话,是要你们娘拿银子来